他始终觉得淮州一点点流民能闹成如此大的动静,也许是出了官匪勾结,也许是有人在和燎南里应外合,可如今太平盛世,这样的消息一出来,歌舞升平的天召能容得下吗。
来时的晴空万里,此刻也被愁云压下来,战马在炮火里受惊,被刺的跪地倒下,他早早就跳下马同将士们一起以身拼搏。
厮杀的时间太久,兵器相接发出刺耳的声音,刀锋都因大肆的砍杀变得发热,长-枪上的鲜血一层又一层,浑身铠甲让□□打压的越发光亮。
十七岁才将长-枪开刃的燕云峤,呼吸被厚重的血腥气淹没,却始终提紧满身势气。
临近夜幕,浑浊天色彻底进入黑暗,笼罩下来。
燕云峤跨过横七竖八的尸体,一把揪起来地上还未咽气的贼首,“哪里来的枪炮?”
因一腿被砍,浑身发抖的粗壮男子不住抽搐,努力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话来,
燕云峤一脚踩上断肢,又问了一句,“说出来我给你一条生路。”
手中的身体不知是因为痛疼还是惧怕,半响只有呜咽的声音发出来。燕云峤刚一松手扔开,数里以外的淮州城内一声巨响,钟声翁鸣。
他只痴痴地愣了一秒,立马将脚下贼首踹了一脚送给他人,“绑起来拖回去,留口气。”
身后嘹亮粗哑的亲兵上前来报,“将军,城中有人作乱。军队出兵了!”
“急什么?”
燕云峤不动声色将甲衣上烂了的一个角扯下来,右手长-枪直直打了个转,刺过胸腔,直直刺穿了那人的心口。
收回手带出来的血液和肉沫卷起来喷溅而出,钢铁打造的枪杆重重立在地上,冷言,“做事都给我想清楚点,再出了吃里扒外的细作,下场要比他难看。”
本是亲兵,以命相博的时候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衣服上连抹土都没染上,该听令了来的倒是快的很。更何况他走时还跟赵定相约过,出了问题首先炸掉信号弹通知。
燕云峤心凉,来时虽然心里有数,军中,淮州,都不会像表面上那么干净,少说也出了一两个奸细,环环相扣,还不知道城里此时是个什么样子。
“将军,缴获的大炮和弓箭马匹要如数装好带回城里吗?”一个年纪轻轻的面孔上来询问。
“不必。”燕云峤侧首打量他,“全部分下去,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都带上,这么好的东西,喂狗了可惜。”
“是。”小兵领命下去。
燕云峤叫住他:“你叫什么?多大了?”
“何稚,十五了。”
他十五的时候,还在定国府的西院里跟着沈倾读书习字,燕云峤道,“以后你跟着我。”
少年眼里一亮,脸上的泥土也遮不住光彩,“谢将军赏识!”
“所有人听令,受重伤的原地休息,明天再进城,剩下的人跟着我走。下马步行,禁止喧哗。”
他并不是特别担心沈倾,沈倾此时在淮州知府的府上,就算是看在定国府的面子上,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赵定虽然入军久了,成了个兵油子,也不过是贪点小便宜,大是大非面前,也不能做出什么大乱。
但是他不明白,什么人能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在这国泰民安的时候从边境上作祟。
朝中国库充足,去年的水涝仅靠地方税收和粮仓已经足够安置,还是拨了大笔的款项赈灾,贪又能贪到哪去,何必要让这么多老百姓跟着受苦。
如果是动了边关的防线,跟燎南有染,这种事情,叛国通敌,出了淮州还是天召的太平盛世,给朝廷抹黑的事情报上去,就眼下而言,会有人来查吗,来的人又能不能搅得动这池子深水。
自幼一心想建功立业,真的有了这一天,长年怀抱的冲动热血却又开始沉淀。
燕云峤领着一路装备富裕的精兵从山上绕了大半个圈,直接翻进了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