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将玉石握在手心里,往衣袖里缩了缩,只留出来一截轻轻晃动的深蓝色流苏。
有近侍在外高喊,“君上,永定王求见——”
“让他进......”
“别!”
沈倾刚说了一半就被打断,燕云峤寻声向门的方向看过去,“你见了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我,今日先生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在此处不走了。”
说着又往后坐了些,端正的坐在君主的书案中间。
沈倾虽然近乎是默许了,也愿意顺着他来哄哄,但燕云峤还是要个准话,然后才能理直气壮的留在他身边,谁也不能来干预。
这不是天召,他不知道没有一道手谕,会不会有人来从中作梗。
“你还没说要不要我留在这。”燕云峤刻意放低了声音,说得十分暧昧,“沈苑的房间晚上没生火炉,没有先生在,会冷。”
沈倾有些意外,“这里比大旗要暖和多了,你体寒了?”
“......没有。”
燕云峤伸手去拉那串流苏,沈倾也不松手,他就隔着那道坠子拉着沈倾,扯一扯,打湿过的眼还余了点点的红,乖巧的像个顺服的兽。
“先生怎么这样呢。你这大殿里这么大,多我一个装不下吗?”
“你想住在这?”沈倾只当刚刚燕云峤说的留在他身边,是说接受他的心意,没想到还真的就有在身边的意思。
燕云峤:“你睡在哪,我就睡哪。”
“不妥。”
沈倾一口回绝,“你这么大的人,又不是妃嫔,留在我的宫里算怎么回事,眼下本就不安稳,别生多余的事端。”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燕云峤不依不饶起来,沈倾越来越发现燕云峤儿时的顽劣性子根本没改,以前不过是收敛起来了,怎么到这儿了全出来了。
不让他干什么,他就非得干什么。
不让他去哪,他就非得去哪。
以前燕平封管不住,重金请他回了府,让他来管,现在可好,连自己的话也没用了。
“你说什么都依我,现在让你乖乖的回去你都不肯,大丈夫一言既出,哪有颠三倒四的道理。”
“别的都行,这个不行。”燕云峤就着流苏拉起来沈倾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过一天就少一天,我一刻也不想离开先生,再分别又要很久很久,我想多存一点念想。”
“君上,宁王说您要是不想见他,他就先回去了。”近侍在外又高喊了一句。
“你不要误了正事。”
沈倾看了他一眼,也未纠正什么言行不端,就毫不避讳的把外面的人放进来,“让他进来。”
“是。”
“我不会走的,先生不答应,我今天就坐在这。”燕云峤道。
沈倾居然也没赶他,随他去了,燕云峤反而怀疑起来,来的人要是看见这样子,沈倾就真的不怕吗?还是想等着自己先一步走开。
掰着沈倾的手指头盘算着,一旦走开,再进来就难了。
近侍应下来之后,先对着禁闭的殿门鞠了一躬,再回过身对着来人低下头,规规矩矩推开殿门,止步门前,又再次阖上。
深紫色的朝服穿的工整,锦靴踏进殿门,刚一抬头就愣在原地。
眼前是燕云峤挺直的后背,大大方方的摆在眼前,虽然换了衣裳,但一眼就能认出来,皇椅上的人被遮挡了一半去。
“你怎么在这?”季凌双疑道。
燕云峤刚听见这声音才知道是谁,难怪沈倾都不在意。
他一直知道季凌双是燎南的小王爷,并不知道称谓,这时才知道是宁王,想着沈倾跟他眼下肯定时时都能见上面,索性连头都不回。
“你都能来,我不能来?”
季凌双走近才看见他正拽着沈倾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腿上,脸色都变了。
“不用管他,有什么进展你说。”沈倾将手拿回去。
季凌双将燕云峤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才移开眼,对沈倾道,“重伤不愈的已经抬出来了,剩下的人都分散下去了,放在就近的耕地里了。有些聚众闹事的,都关进牢里了,重伤不治的人都陆续清理了之后,城里的牢房足够用了,不需要再挪动。”
“恩,你那里人手还够吗?”沈倾看了看季凌双的手臂,“我听说你被俘虏伤了,要是有不听话的,用不着留情。”
季凌双短促笑了下,脑袋往燕云峤身上偏了偏,“我怎么可能手下留情,恨不得让他的人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