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无昼是隔天早上走的。
季星眠从梦中醒来,半梦半醒间叫他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时,便意识到对方已经离开了。
昨晚他们是相拥而眠,季星眠有意无意地提起过去,让封无昼讲了些过去的事情给他听。封无昼似乎并未发现不对,见他想听,便挑着讲了一些,但大都是他们小时候的事情,距离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什么参考意义。
少了一个人,房间里的那种空旷就彻底凸显出来。季星眠这时才有了这其实是客房的感觉。
自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有封无昼陪在身边,导致季星眠一直适应良好,直到现在才有了种记忆缺失又置身于陌生地界的轻微无措之感。
没有事做,季星眠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慢慢地想到天亮了,他应该起床,于是去穿衣服,然后是洗漱,整理床铺。
像例行公事一样做完这些,季星眠又无事可做,于是又准备开始收拾房间。
刚走出两步,季星眠便觉得脚边便踢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见是一副木边框着的东西。他心底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翻过来一看,发现还真是封无昼昨天硬抱着他画的那张秘戏图。
昨晚封无昼是和他一起睡的,今天又是一大早就走了,他到底是哪来的时间搞这些。
季星眠半是羞赧半是气恼,迅速把画框塞进角落,眼不见心为静。
经过这一打岔,季星眠心底氤氲着的失落也散了大半。他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想起醒来之后还没有正式去和主人打过招呼,便出门去寻对方。
外面天已经亮了很久,季星眠按着记忆里的方向走了一会儿,便见到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蹲在树下,双肩一耸一耸。
担心对方可能是在哭,季星眠迟疑片刻后过去,轻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醒了啊。”女童似乎知道封无昼已经走了的事情,见他一个人出现也不奇怪,打了个招呼就重新转过去继续自己的动作,“我在给它准备后事,它快要不行了。”
季星眠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她不是在哭,又低头去看她准备后事的东西,见是一只兔子。
那兔子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煞是可爱。只是双目微阖,气息微弱,显然是真的快不行了。
许是过去有过相关的记忆,季星眠用手在兔子身上按了两下,很快辨别道:“它应该还能救。”
“是能救。”女童头也不抬地道:“但是我不想救了。”
既然愿意给它准备后事,显然不是真的不喜欢它,又为何不救。季星眠想不明白,“为什么?”
“它在这里活不下去的。”女童停下来,摊开自己嫩白的掌心,“我只是不小心碰到它一下,它就变成这样了。即便救过来也没办法,它只有它自己,太孤单了,还不如早点转世。”
季星眠:“那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小心掉下来的吧。”女童又开始继续挖坑,“这里跟外面有缝隙,我们出不去,但它们能进来。”
“你们出不去?”季星眠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没发现吗?”女童转过头来看他,“这里是死地,我们都是已死之人。”
“哦不对,这样说好像有点吓人。”女童又慢吞吞地补充道:“只有我们是,你暂时还不是。”
季星眠:“……”
已经死了好歹还是尘埃落定,那种没死却知道自己可能快死的感觉才是真的吓人。
好在季星眠还算淡定,并没有失态,女童却好像很是失望,“你怎么什么都不怕啊。”
“不是。”季星眠想了想,“我还是有怕的事情的。”
“嗯?”女童来了点兴趣,“那你怕什么?”
他怕的,都是和无昼相关的事情,但这却不太好对一个女孩子说,虽然这女孩子看起来似乎还很小。
季星眠迟疑片刻,正纠结着,女童便好似读懂了什么,嫌弃道:“好了我知道是什么了,你不用说了。”
“不如这样吧。”她转头看了看那兔子,忽然找了层布隔着把它托到季星眠面前,“你治好它先养着,等出去后再把它放生,这样它就不用死了,如何?”
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季星眠却莫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他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便接过兔子,答应了对方的提议。
女童看起来似乎很满意,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浮土站起来。
季星眠看她似乎是要走,连忙问她自己此行原本的目的地,“你知道域主在哪里吗?”
“他啊。”女童看了他一眼,也不问他找对方是要做什么,转身道:“跟我来吧。”
昨天出来那一趟,季星眠便模糊地觉得这块地界应该很大,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们连着走了大半个时辰也没到目的地,而女童这一路过来也丝毫没有累的迹象,的确并不像外表那样是个小孩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两人到达一处湖边,女童在距离湖边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便停了下来,抬手遥遥指向一处,“湖边有个凉亭,一眼就看到了,他就在里面,你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