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裴裴仔细想起来,那一日其实很平常,她像往常一样吃了晚饭,便四处走走,以便消食。突然有人用什么重物将她生生打昏在地,而她当时忙着考虑哪个角度摔倒不会导致后脑勺血流成河,错失了一个看清凶手的机会。
等她醒来以后,黄晕的火光只能照亮屋子的一角,在她入眼之处是皆是精雕细刻着万、寿二字的花梨木隔断,紫檀木御用宝座上放着黄缎平金龙之座褥,宝座旁还放着五谷丰登御制诗青玉如意。她心里咯噔一声,有些莫名的害怕。
门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开了。
曹裴裴借着屋外的月光,看清那地上是一双红色缎绣竹蝶鲤鱼纹花盆底鞋。她顺着这双鞋子往上瞧,对上一双魅惑又妖艳的眼,只听闻一声十分熟悉的嗓音在这个黑夜里响起:“小曹,你这狗奴才真是死性不改。”这声音在空旷的夜里,骇得碜人。
曹裴裴努力想着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又被带到这间房来了。只是打她脑袋的人下手有些重,她的脑袋一直晕得厉害,半分都想不起来错在哪里。
太后慢慢靠近她,笑着问,“白绫还是鸩酒?”
曹裴裴此刻才看清,她的面前一直摆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的玉杯鸩酒与三尺白绫被烛光照出黄色,却没有让人觉得这种暖色调予人几分暖意。她稀里糊涂的脑袋到还没有整理清楚事情发展的过程,却已经被人推上了一条不管怎么样都要你死的路,她着实有些迷惘。
太后妖娆的眸子几分冷淡,嗓音透着森寒:“哀家早说过,叫你老老实实伺候秦王,你这贱奴倒好,私自将他带去万兽园,还险些丧命,你说你该不该死。”
曹裴裴僵了僵,抬头望着她,嘴里说道:“太后娘娘,小的冤枉。虽说是小的带走了小殿下,但殿下一向古灵精怪又活泼好动,小的怎么敢拦着他,求太后明鉴。”
“好你个刁奴,你还有理了。”她冷眉一挑,怒气越发重了几分,“那你说为何这慈宁宫那么多人,小殿下谁都不找,偏偏找了你去万兽园,你还说不是你蛊惑的么?”
曹裴裴摇着头,一脸惶恐,却无法言语。
太后那华美的指甲敲击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冷哼了一声道:“今日本是吃斋沐浴之日,哀家便饶你一夜,你且仔细想着吧,用什么方法上路。”
还不等曹裴裴起身,手已经被两个高大的太监拉扯住。她很害怕,嘴上喊着几声太后,太后却并不为所动,只是对着那几位公公下达命令道:“去,将她关起来。”
曹裴裴连拖带扯,就被关到了一间偏房里,上了锁。
她费力地从湿冷的地面上爬起来,却一不小心,一把摔倒在地上。原这阴冷潮湿的偏房因着常年不见阳光,墙角与地面都长出了厚厚的青苔。
曹裴裴觉得很难受,索性也不起来,一双手怀抱住自己,那种寂寞与害怕一层一层变成缠丝,开始绕在她的心头。她越挣扎,那丝线缠着就越紧。
她用手蒙住自己的眼睛,那些与死亡相关的画面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她的心像是不能承受这些画面,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膝盖,忍不住哭泣起来。
她也有过母亲的,她娘嗓门很大的,却也给她唱过好听的歌。她奶奶最疼她了,会给她留好吃的桂花糖,虽然她觉得很粘牙,可为什么老天爷偏偏选中她穿越了。她现在心里想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她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让她这样去死。说在透彻些,就是她不想死,就是真的要她死,她也想死得有意义一些。
而就在此时,偏房上的窗棂被人扣开了一个小缝,屋外的月光从这个细缝里钻进几分微光来。再过一会儿,那细缝又大了一些,一双澄明的眼睛印在上面,冲着曹裴裴使劲眨了眨眼睛。
曹裴裴擦了擦眼泪,走到窗口,有些负气地说:“太后因为万兽园的事情生气了,我可能要死了。”说到此处,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往下落。
刘植伸出手,轻轻地替她抹去眼泪,她却躲了一躲:“这都赖你,我就不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么?你不吵着去,我就不会带你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我就要死了,殿下你以后就长点心眼,别再坑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