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裴裴在冰冷的江水里泡了很久,若说真是男儿身也不打紧。但女子体质要柔弱的多,冰凉的水对身子最大的影响就是会造成宫寒。
她的意识一直很模糊,但她可以感觉到她在水里并没有窒息之类的感觉,应该是刘恒一直在她身边支撑着她。
陆元嘉诊了她的脉,收手时,眼神有些微微的诧异。
刘恒在一旁自然没有放过陆元嘉细微的眼神变化,抬眼问:“怎么?她的身子如何?”
陆元嘉咳了一咳示意刘恒出去说话。
陆元嘉站在庭花树下,常年温温和和的脸,难得眸色有些深沉。
两步开外的刘恒微微皱着眉,脸色有些不悦,“她怎么了,可是江水太寒伤到哪里了么?”
陆元嘉叹了口气道:“江水固然冷,在里泡得久些,总归不好。但到底不是什么大病,在被窝里暖上一暖,宫廷里拿些补药补着,也不大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小曹公公体内还有其他的病?”
刘恒有些不解,抬眼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陆元嘉面色沉重:“她身上被人中了花虫毒。每月都会发作一次,发作的时候最难忍受的便是感觉全身上下跟虫蚁啃咬一般。忍不住会用手去抓身上的皮肤,而破皮之后则会流脓,最后不知是先断了心脉还是先腐烂。”他顿了一顿:“这就是花虫毒的来历,脸花,虫咬。我刚刚诊了诊小曹公公的脉,从她的脉像上看,有人每月都会给她治标不治本的解药稍微缓解一下病情。那种解药吃了以后,会麻痹痛觉,但这解药,其实是一味慢性毒/药,再服用下去,恐怕比花虫毒毒发的时间还要早。”
刘恒脸色发白,却仍旧平静地问:“那你可有办法解开这个毒?”
陆元嘉手扶着额头,“麻烦的很,但师傅从前给我的医书里倒讲了这种毒的疗毒之法,只是其中有一味药很难寻找,而离她病情发作不足半月。”
他抬起眼睛,声音暗哑:“那位药味可在这片大陆上。”
陆元嘉点点头,“自然。”他手指指了指某个方向,“取道齐云山,到临安城境内。那里有一座山,名叫九蛇山,去往那山下的深渊里就有可以护着小曹公公心脉的灵芝。”他有些郁闷,“可,那深渊里有一条九头的大蛇,要取到灵芝,就必先绕过大蛇。”叹了一口长长的气道:“古往今来,也有不少穷人家的,为了生计殊死一搏想要去取这灵芝,但无一成功。去那深渊下,连骨骸都不留,统统成了那蛇的盘中餐。唯有上一任武林盟主为救爱妻侥幸进去获得过一株,可他因此也废了半条腿。”
陆元嘉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段话,刘恒却只挑几个他想知道的听,那些关于多么多么凶险的话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良久,他面无表情的问:“那曹裴如今的身体情况能跟着我们去临安么?”
陆元嘉怔怔问:“皇上,您打算立刻启程么?诶,其实我也很希望小曹公公健健康康啊,但老实说,那地方确实很危险的。不如我飞鸽传书给师傅老人家,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拖延一下时日。”
刘恒揉了揉额头,“照你这样说,朕以为你最好传飞书给你师傅。”
陆元嘉虽有些失望刘恒立马打退堂鼓的行为,但总归他是天子,权衡利弊之下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的。
“然后我们立即启程去临安,这样比较稳妥些。”刘恒接着说,“你别同她说知道她身上的毒。她这个人那么怕死,若是说了,琢磨着心情会很不好,影响病情。”
陆元嘉又是一愣。
“还有,你说临安的大蛇十分凶恶,朕得亲自出手与它会一会。你跟着朕一同进去。若朕倒时出不来,你记得带上灵芝,替她解毒,再给她一笔银子,送她去扬州吧。那里吃的东西多,她会喜欢的。“他顿了顿想了一会:“还是叫她自己选择吧,她想法多,不见得就会喜欢扬州,但送她去那都成。千万别将她带回皇宫了。她这种性子能活那么久,不是她靠她能说会道的嘴巴,着实应该感恩她运气好。”
陆元嘉脸上是不能置信的表情,他听到自己脱口而出:“圣上…”
那玄色衣衫的男子却只是弯起了一道微笑:“好了,这是圣旨。”
月朗星稀的夜,烛火剪出重重的身影。
曹裴裴感觉自己沉睡了很久,睁开眼,觉得周围很安静,空气里只有一阵若有若无的安神香。
她偏过脑袋,见到房中只有陆元嘉一个人正撑着脑袋,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