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2)

容z抬眸,淡淡地看他一眼,身材瘦小的大夫正跪坐在床边,要说他的容貌也太出色了些,幸好是男子,若是生为女子,这容貌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祸事来,眼下他睫毛轻颤,手紧紧捏着垫布,不知想到什么,咬着嘴唇满脸为难,表情十分精彩,那模样倒有几分女气。

容z蹙了蹙眉头,奇怪于母亲反常的举动,便淡声问:“今日是何日?”

宋朝夕眨眨眼,愣愣地回答了他,心道老男人的声音可真好听。

容z得知自己昏迷这么久,才知道自己险险捡回一条命。

说也奇怪,明明昏迷这么久,他身上却无不舒服的地方,他记得自己在那场战役中伤了左手腕,以他受伤的程度,他左手应该废了才对,可如今那里却连一点疤痕都没有,这让他有些怀疑,坠马受伤是否只是一场梦。

宋朝夕见他不说话,就没话找话:“国公爷,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容z手指在床边扣了扣,声音极淡,“出去吧。”

宋朝夕下意识听话地站起来,走到门边才想起来,不对啊,她去哪?她就住在这啊。

你的床还要分我一半呢。

她又折回容z床边,容z见她又回来,视线再次落在她身上,宋朝夕挠挠头,在他逼人的视线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在这样的情况下,到底怎么开口才能显得漫不经心而又稳住气势?

容z便看到这位容貌过于出色的大夫在房中踱来踱去,半晌不说话,他蹙着眉头,等了许久她还没起开话头,手指就在床上扣了几声,语气很淡地唤了一声:“十一。”

宋朝夕一愣,下一秒,一个身影从窗口跃入,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跪在地上,难掩惊喜:“国公爷!”

容z淡淡地应了一声,不怒自威:“我昏迷这段时间,可有需要对我回禀的事?”

梁十一下意识看向女扮男装的宋朝夕,那了然又复杂的眼神把宋朝夕看得浑身发毛。

容z轻轻一唤他就进来了,也就是说他一直守在湖心小筑,那她之前跟容z说的那些话岂不是都被他听去了?

宋朝夕整个人都不好了。

梁十一很快收回视线,一板一眼地回:“国公爷您昏迷这段时间……”

容z垂眸,目光落在锦被上。

“您成亲了,有了国公夫人。”

容z猛地掀起眼帘,眉头紧锁,眼神锐利,示意梁十一继续说下去。

梁十一满头冷汗,他打小跟着主子,再了解不过了,主子看似温和好脾气,实则是个不好糊弄的,当初主子刚上战场上,对方主将见他面如冠玉,鲜衣怒马,便当众嗤笑主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可惜那位主将笑声还未消失,便被主子一剑穿喉,之后主子的名声便出去了。别看主子像个文官,可在战场上没人不服他,这样的主子虽则只是轻飘飘看他一眼,亦给了梁十一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只能硬着头皮说:“老夫人想给您冲喜,便做主替您向皇上要了圣旨娶了新的夫人,对方是永春侯府的嫡小姐,您成亲时皇上也来了,今日是你们成亲的第三日……”

一觉醒来忽而多了个妻子,这事实叫容z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幼年便已经上战场挣功名,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遇过,只这一次,有些特殊。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做他的主了,谁料,母亲竟然给他娶了新的妻子,虽说对方是为了替他冲喜才嫁给他,有恩于他,可他见都没见过那位女子,又如何与对方相处?这事情实在比战事更让人头疼。

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样的女子,冲喜毕竟是民间迷信,母亲怎会替他做如此荒唐的决定。

容z深眸微敛,声音极淡:“夫人呢?”

梁十一再次看向宋朝夕,宋朝夕眨眨眼,终于慢悠悠举起自己的爪子。

终于到她出场了,能把国公爷给震住也算她有本事,她勾了勾唇,咳了咳,“国公爷,我就是永春候嫡女,亦是您刚过门的妻子宋朝夕。”

惊喜不?刺激不?意外不?

容z猛地看向她,眸中有一闪而逝的愕然,宋朝夕在对方压迫性的注视下,轻咳出声,“这事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我恰好会医术,恰好治好了你,又恰好嫁过来给你冲喜,话说回来,我们华夏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啊,冲喜这事竟然真的有效,你看吧,我们刚成亲你就醒了,呵呵呵呵呵……”

宋朝夕从未想到,有一天“宋大夫招牌假笑”会被用在这种场合,容z摩挲着床边一串刻字的迦南木手串,漫不经心的视线落在绣着鸳鸯的衾被上,许久未说话。

屋中十分安静,尴尬蔓延,宋朝夕觉得他还不如继续睡回去呢,他昏迷时最起码他们相处不尴尬,她也不用这么有压迫感,虽则两人一张床,可他动也不动地只睡一个小小的角落,而她四仰八叉地占据四个人的位置,爽得不行,仔细想想,他还是昏迷时让她自在。

不过醒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抱上国公爷的大腿就等于抱上了金山银山,以后就有人给她撑腰,替她做主了,就有人养她了!!一想到自己赚的钱可以全部存下,平常吃喝用度都花老男人的,她便爽得不行。

谁说结婚没好处的?

结婚了私房钱一定能翻很多倍,听闻国公爷家里营生众多,他又从十几岁便开始挣功名,每次打完胜仗,皇上给的赏赐都是用马车拖的,要是从他这再搜刮点封赏来,那她的嫁妆礼单可就要越来越长了。

为了她的摇钱树,宋朝夕决定对国公爷更好一些,她歪着头,无害地抿唇一笑,这一笑,容光四射,整间屋子似乎瞬间亮堂了许多。

被迫听了几天墙脚的梁十一太阳穴突突直跳,生怕自家洁身自好,品行端方的国公爷被这小妖精给拿下,晚节不保了!

宋朝夕软声道:“国公爷,您刚起来,渴不渴,饿不饿,想不想如厕?”

她说的极为自然,殊不知容z太阳穴直跳,这几日他昏迷时便听到一人在自己耳边自言自语,那时他意识时有时无,像是灵魂被封在躯壳中一样,有意识时也曾想和外界说话,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来,彼时他便听到一位女子在自己耳边不停念叨,她说湖心小筑风景极美,说见了他的家人,说这屋里蚊子太多,说好似在外面见到几只流萤,这些话他听得断断续续,记得并不真切,没曾想说话的人就是她,他有预感,他这位小妻子会给他带来许多刺激与苦恼。

宋朝夕来不及表现,下一秒一群人涌来,一位面容严肃,年近四十,穿着官袍的男人走在前面,这是容z的哥哥容沣,他后面跟着一群人,容媛容彦和容恒都在其中,所有人脚步匆匆,面容激动。

容沣扑到床边哽咽道:“二弟,你终于醒了。”

“大哥。”容z点点头,其后容翎和几个小辈给他行了礼,他一派从容地受了。

容恒站在床边,难掩欣喜:“父亲,您终于醒了,祖母和叔父都很担心您,儿子也很担心您。”

他说话小心翼翼,显然是怕容z的。

容z应了一声,神色淡然,面容恢复严肃,已然是一位老父亲的样子。

宋朝夕看得直愣怔,从前她只说嫁给容恒他父亲,却没太大的真实感,可如今看着容恒毕恭毕敬的站着,在容z面前大气不敢出,她才真的意识到,这父亲跟儿子就是不一样。

最起码从气势上看,容恒就跟容z不能比。

她勾了勾唇,心里莫名舒坦,差点忍不住就笑出了声。你男主再牛掰又如何,见到自己的父亲还不是要毕恭毕敬的!

她情绪波动太大,面上表情又着实精彩,容z想忽视都很难,隔着几个人,他就看到自己的小妻子肩膀抖动,满脸得意,表情实在生动。

他收回视线,垂下眼眸。

这群人冲进来时都没注意到穿男装的宋朝夕,宋朝夕不好这样见人,便拿着衣服上楼换了身女装下来,她扯掉勒得很紧的束胸,终于呼吸顺畅了,如此一来,胸部曲线便十分明显了,她看向镜中自己,莫名觉得别扭,这几天她一直没有嫁人的真实感,如今却有了。

以后要怎么跟他相处?若是俩人真的无法喜欢上彼此,若国公爷心中还有别人,她也是不愿意受这种委屈的,她向往姑父和姑母那样的夫妻关系,不愿被困在后院与一众姨娘相争,瞧着国公爷虽然气势强盛,但不像是不讲道理的,她可以让他放她自由。

楼下传来谈话声,但大多时候都是那群人在说,容z偶尔应一声,淡漠疏离的声音在嘈杂声中格外凸显。

宋朝夕挑了一条石榴红的褙子,步摇耳坠,简单打扮一下便走下楼,她进去时,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她,宋朝夕一袭红衣,像被傍晚天边的霞光沾染,眉宇间多了一种勾魂摄魄之姿。

她摇曳生姿,得体地行了礼,容沣是第一次见她,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才连忙让她不用多礼。

容z这都醒了,谁敢让他夫人真的行大礼?这不是打了国公爷的脸面吗?

容z视线从她的浅色的裙子上掠过,如他所料,这副长相身为女子时确实是极为出色的,甚至比他想象中更更为绝色,但她到底年纪太小了,隔了一辈看着要面嫩许多。

他淡淡地扫了容恒一眼,容恒微微愣怔,立刻紧张地垂眸,恭敬地行礼:“母亲。”

一干晚辈也跟着唤了二婶婶。

一群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尤其容恒大气都不敢喘,宋朝夕看到男主头都不敢抬,心中大呼痛快,叫他和宋朝颜联合起来搞自己,以后若有报复的机会,她这个当继母的也绝不会心慈手软的,也不知道容恒有没有做人继子的心理准备。

宋朝夕勾唇,拿出长辈的姿态,挥手淡声道:“免礼了。”

她明明年纪不大,面容显嫩,面对晚辈时却老气横秋,派头倒是很足。

梁十一端了杯茶给容z,他垂眸抿了一口,旁若无人地喝茶。容沣坐在边上跟他聊了一些族里的事,这次容z成亲,牵涉甚广,因他昏迷,族里的几位长辈都出面拿主意,除此外满朝文武都来了,就连皇上也来喝了喜酒,只是碍于新娘子在,结亲那天没来看他。

如今容z醒了,这些人情还是需要容z去回的,须叫他知道。容z听着自始至终神色淡淡。

宋朝夕有种错觉,好像这不是哥哥对弟弟说话,而是下位者对上位者说话。

容沣更像是在汇报工作,而他汇报时,阖屋安静得不得了,所有人低垂着头静候指示,坐在床上的容z倒是最自在的。

容沣颇为感慨,哽咽道:“你能醒就好,当日皇上命人从水路将你护送回来,兄长一年多没见你,以为再见你是在你班师回朝的时候,熟料是这么个情况,你昏迷这段时间母亲夜不能寐,眼见着身子也憔悴许多,我真怕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母亲也活不下去。兄长盼着你早日康复,还能陪兄长再喝两杯。”

容沣长得像老夫人多一些,只是个头不算出众,面相也比容z显老,就是这个年岁男子该有的长相,而容z则明显英俊许多,容z应了一声,“劳兄长费心了。”

“我倒没什么,你能醒来就好,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拿这偌大的国公府怎么办。”

容沣年少时便显得比寻常人平庸许多,他不求上进,喜欢逗鸟养蛐蛐,是个懒散的人,还是家里多番打点,才替他谋了个闲职,他倒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袭爵的事并不上心,年纪渐长后,玩心收了一些,比年少时沉稳不少,却还是缺乏谋划。以他的官职和能力,想撑起国公府显然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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