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祭分几种,太庙、景灵宫、永裕陵三个地方都可以。太庙距离最近,景灵宫供奉的是根据考察,大宋的先祖轩辕皇帝。永裕陵则是神宗皇帝的山陵。
这次去庙祭并献上敌人的人头,就是去太庙。
别的地方太远,章惇曾布都没空,祭祀团队里只有一个闲人。
林玄礼对着一只肥美的烤羊腿,捏着小刀自己片肉片吃:“娘娘,我又要斋戒沐浴吗呜呜呜”
向太后还骂他:“就知道吃!官家宽宏大度,你犯了多少忌讳,亲王不许做的事你都做了一遍,官家都不罚你不骂你。他就该当面质问你,是不是有…二心!看你怎样的熊心虎胆,不知畏惧。”吓死你个小混蛋,吓得你屁滚尿流才好。
林玄礼悻悻的把烤羊腿一翻面,继续片另一边连皮带肉的吃。表皮酥脆,肉还算细嫩多汁,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再来一杯烫过的美酒,吃的浑身冒汗,何其快哉。
向太后:“有勇无谋一匹夫!你就仗着现在年少,还算是年少轻狂,不好怪罪你,等你过了二十岁再敢这么放纵,事还能这么轻易的饶过你么?官家绕得了你,群臣饶不了你!”这个笨蛋,快要让官家感受到威胁了。
林玄礼继续吃吃:“娘娘,我再不出门就好了。过两天有些别的事儿,就把我的问题冲淡了。”
“你想的挺美,难了!”向太后沉吟刹那,暗骂陈美人是个短命鬼,这事要我来说。
她正色道:“西夏的国书送来了。还给辽国送了一份。辽主派使者前来道贺,赞你是‘大宋勇士’‘威名远扬’,建议官家也仿效辽国,封你一个‘南院大王’,派你去镇守西北。”
林玄礼叼着肉愣住了,连忙吞下去:“挑拨离间!!”
辽国分了北大王院,南大王院,大概就比清代的正黄旗镶黄旗管辖的权利范围更大,而且仅限宗室出任大王。这对大宋来说,简直不可理喻。
向太后没好气:“你想呢?单你有本事,别的国家不知道对付你?是西夏不读书,还是辽国不会用兵法?你威名远扬?你号令四方?你振臂一呼应者如云?还想怎么着?”
林玄礼迟疑了一会,心说一旦有境外势力插手,这事儿就不好办了:“娘娘~~烦劳您指点迷津。”
向太后一翻白眼:“你不是有主意吗?又会不告而别,又会隐姓埋名投。你会的可太多了,哀家都不会,指点不了。”
哄了这个中年女人十分钟。向太后心满意足:“在庙献之后。你这数月奔波,临阵受伤流血,回来又大受惊吓,也该病一病了。自古名将都多病,也不知道真假。”
“啊呀,谨受教。”就着啊,装病还用人教么,说真的我都快被他们气病了。这还是六哥高抬贵手的结果,真心实意的心疼一下宋朝所有名将。“娘娘,我还想给童贯和高蜜求个情,他俩拗不过我,也算不上是错。”
……
斋戒是不近女色,不饮酒,不食肉,葱蒜韭菜也不许吃,免得一张嘴熏着祖宗。
林玄礼吃了一盘剥好的烤栗子,吃了许多美味的年糕。又拿精心熬煮的山楂糕切片,放在窗外天然上冻,拿进来稍微融化一点,取两片蛋糕左右一夹,就是美味的山楂夹心蛋糕。
这道美食分送了一圈,广受女士好评。
斋戒沐浴时不耽误研究焦糖炼乳在甜点中的应用,顺便根据记忆思考牛肉的吃法。
太牢是猪牛羊,猪猪的吃法不用多想,煮熟的牛肉怎么二次料理,就比较头疼,是卤牛肉呢还是牛肉面?或者凉拌?或者煮一锅高汤出来用一冬天?
愁的他磕了两把瓜子。
继续记录这些弹劾自己的奏本,箱子是按照时间顺序封存的,奏本打开一看,如果写的内容合理,如:‘赵佶离家出走是不对的!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育’‘违背礼教’,那就是一个正常的官员,维护礼法也是职责所在,在好本本里记上名字,骂的狠一点也凑合忍了,不会好好说话算是嘴欠不是人坏。
内容如果不合理,如:‘是谁教唆赵佶离家出走,他想干什么?这背后一定有阴谋计划!’那就在另一个本本里记上名字。
内容如果匪夷所思如:‘这一定是旧党官员为了针对章相公的新政,制造的颠覆阴谋’‘建议官家将赵佶身边随从以及武监博士等人全部下狱审问,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就在一个黑皮本本上记上这家伙的名字,没救了,滚吧,说我要谋反的都滚。
正常的官员还是占了多数。
还有一些人纯属敷衍了事随大流的弹劾,竟然互相抄袭。
保母最近几日都忙着带人把他的衣服改小,改的贴身一点。
进书房看他一边吃蜜饯,一边翻看奏札,记录什么:“小郎君,我知道你在宫外饿得狠了,可你要是再这么吃下去,就不用改衣裳。”
林玄礼嗦干净手指:“好好,不吃了。”一盘子蜂蜜梅饼都吃完了,感觉再这么吃对牙不好。
继续记账。
保母皱着眉头,看整篇的名字:“你要报复他们?”
“没有。我看看现在谁批评的有道理,谁在诬赖我或借题发挥。”林玄礼:“好好批评我可以听,言辞过于激烈也勉强可以,讽谏我也忍了。动辄往黄袍加身上扯的人,还有想借由我继续党争的人,以后……就算有事来求我,我也绝不答应。”
离家出走和要谋反差多少呢。还想通过我,搞我的保母和我的先生们,这不能忍。
保母也觉得这很有必要:“你……还把这本子的封面涂黑了?”
“写了些不好的标题,后来想想,别落人口实。”
期间收到一封苏颂的信,殷殷叮咛,劝勉他好学谨慎,不要因为一时得意而自满,人生在世学无止境。有天赋又肯努力的十一郎一定会很优秀的。
林玄礼:“嬷嬷你瞧,我就爱和苏颂聊天。”打包夹心炼乳饼干给他寄过去。
官家抽空见他,看他津津有味的吃椒盐花卷和清炒的木耳面筋:“佶儿,临近庙祭,你有什么感想?”祭文不用他自己写,中书舍人会写好三份祭文。
“嗯…感觉哥哥对我真好。还有…”
“别吞吞吐吐的,说。”
林玄礼:“嘿嘿,六哥,把猪肋排、蹄髈,还有牛腿、牛里脊都给我行不行?很好吃呢。我都想好该怎么做了!趁着天寒地冻,挂在房檐下,能吃半个月!”
赵煦无话可说,不愧是你。
“你这么爱吃,没在城头上把西夏人烤了。”
林玄礼:“我听说他们一入冬就不洗澡。开玩笑开玩笑,猪牛羊也不洗澡呢。我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哪能干出那种蛮夷的事。”
没逼到那个程度,城里又没断粮。但凡断粮了,哼,汉尼拔暂时成为我的偶像。
赵煦半点没被吓到:“你真是讨打。出门在外,没有人被你气的想打你么?”
“有啊。他们打不过我啊,嘿~”
斋戒三日,礼部官员每天进宫给讲流程,剩下时间记了三日的黑账。
第四天清晨被挖起来,先穿了三层衣服,未成年的包包头上也加了一根黑纱抹额作为装饰。
保母:“不戴帽子露出头发不庄重。你还没加冠,又不能戴官帽,日常的帽子又不能进太庙,真是为难。加一条抹额,请列祖列宗切勿见怪。”
[天哪,我就是贾宝玉啊。我的王妹妹家去了,英英嘤。]
“嬷嬷,给我抹这么多面脂干什么?”化妆我也就忍了,这么多年都习惯了,糊我一脸油膏干什么。
保母摘了他的抹额,给十一郎揉匀面脂,揉的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起伏,很均匀,再扑了一层茉莉花香的江南鹅蛋粉,把小黑脸抹成一个小白脸,然后轻拍腮红,拿唇脂涂了嘴唇:“骑马去太庙,路程少说也有十里,别把你脸吹裂了。成了,穿衣服。官家赐你玉带玉鱼,我看要不了多久,你就要升任亲王了。”
穿了三层衣服,庄重威严,只是宽袍广袖有点行动不便。
再加上郡王正式的紫袍朝服,双手在胸前交握时,袖子正好能垂到膝盖。
旁边的大托盘里还放着些东西。掀开来:“你瞧,这是官家赐的玉带,你一年到头,就能穿戴两次,还不正经点。”
正常情况下,一次是给官家贺寿穿,一次是给太后贺寿穿。
这是第三次。“这是昨天赏赐的玉鱼。”
身披紫袍,服玉带,佩玉鱼。
郡王只应该有紫袍,立功可以赐玉带。
但玉鱼不一样,比金鱼袋还高一些,是亲王专享,已经是明示了。
林玄礼本来不喜欢展脚幞头,可是这些年看惯了搭配:“不戴乌纱帽,总觉得上下不均衡。”
保母叹气:“是啊,谁叫你还未成年呢。”
礼部为他应不应该戴帽子吵了何止三天,从下令庙献开始争论,最终‘见列祖列宗不戴帽子非常不恭敬’压过了‘未经冠礼不能戴官帽’,赶在出门前送来一顶官帽。
穿戴好了就送到小白马上,前后仪仗队簇拥。
与同样紫袍玉带的丞相章惇、枢密使曾布汇合之后,一起往太庙行去。
还有热气腾腾的三牲,也披红挂彩的抬过去。
章相公、十一郎、曾枢密三人的仪仗不急不缓,令道路两旁的百姓瞻仰威仪。
三人被各自的出行仪仗隔开,虽然首尾相连,但没法聊天。
百姓们:“好吃的郡王这么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