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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说话论和计划(1 / 2)

童贯自己给自己安排假期,在家休息时问门客:“官家叫我写书,你们说这是何意?是揶揄李进呢,还是奚落我?李进将来不会得宠吧?他要是认出我来,还真不好办。”

这该死的大嘴巴很有可能会到处说,啊我这个最得宠的大太监亲自去殴打他啦,倘若跟着官家出门的四十个人之中有一个嘴不严的……或者那脚店的伙计说破了内情,他可能会去质问官家,为什么要在二楼看别人和他打架。太尴尬了。

门客们:“著书立说教化百姓,乃是功在千秋的好事,官家一向喜欢编书,别的书翰林们能编撰,这本书非您莫属。”

“事事都在官家的预料之中,或许正因如此,官家将来打算启用李进,又不希望大人您和他有嫌隙,才让您写一本书,教他说话。”

童贯想到自己能教导差点成为状元的人,爽歪歪的倒在椅子里:“《说话论》和《六国论》《过秦论》《师说》这些经典文章相提并论吗?”

能,所有进士都会好好读这篇文章,哪怕表面鄙夷,私底下都得学。

捧着果子的侍妾:“宦官奉命著书立说这种事,从未有之。大人您旷古绝今。”

“说得好啊。你最会讨人喜欢。写,官家爱什么我就干什么。”童贯端详了一会这个漂亮又长得有些冷傲的侍妾,郁闷道:“可惜官家不怎么好女色,就和王娘娘一心一意,昏天黑地,别的女子都不喜欢。陈庆送来那几个胡姬,真可谓天姿国色,就是身上的味儿有点大,可能是在海上不怎么洗澡。官家看了都目不转睛,可是连抱一抱搂一搂都没有,就让人把她们带下去安置。官家好像总觉得,如果他临幸了别的女子,对他的圣名有碍。不知道这种想法从何处来。”

仁宗宠妃那么多,还同时和俩宫人一起玩,也不耽误朝臣们对他的推崇。咱们官家肯定比仁宗强。

清客们只好干干巴巴的夸些柳下惠、坐怀不乱真君子、不为女色所动的好词儿。

童贯不善于写文章,拍马屁对他来说是信手拈来的天赋技能,根本不用劳心费力,更不用总结规律。现在沉思了良久,看着自己招揽的这四个清客:“说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这要是想让人高兴,还能做不到吗?”

四人都表示:“太难了。”*4

又提议请他随便说,他们负责润色。

童贯想了想:“除了始终如一单纯的忠诚之外。在人多时夸赞,等到私下无人时再劝谏,顾全人家的颜面。在心情好的时候别添堵,心情不好的时候别出来推波助澜,等到平静的时候再上奏。每逢重大节庆时,除非天塌地陷的大事,否则都可以放一放嘛。”

“好话要好好说,坏话更得好好说,不急不躁,更别讥讽人家的错处,人无完人嘛。倘若官家拒不纳谏,那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倘若官家纳谏,天哪小人何德何能遇到圣明天子。这些老大人才华横溢,就是太恃才傲物了,讽谏有什么好处?显得他能耐?先帝讨厌这个,当今官家更烦。更有甚者直接恐吓官家,听听,他们拿各种危言耸听的词儿,夸大一件事的后果,把芝麻绿豆的事儿说的比西瓜还大。就不能轻描淡写,说这只是一点小事,请官家降恩。”

“小官都喜欢咋咋呼呼,苏相公、章相公、韩相公就不这样,苏相公的奏本写的最圆润有智慧,令人钦佩。还有些时候,他们预设官家是存心故意的,天爷,一班朝臣暗示官家要当昏君,断送江山。这谁能乐意听?不管什么事里,要么是有别人犯错,要么是有误会,最低一步也得是官家好心办坏事。”

童贯从来不劝谏,但摆出一副自己经常私下劝谏的样子给自己贴金:“能劝谏官家,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官家好!桀纣我没见过,耶律延禧那种皇帝,谁敢劝谏?在准备劝谏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赞美官家是能招贤纳谏的明君?有些人本末倒置。不是他们忠心不二,胆大直言,是官家太好给他们的底气。”

四个清客都是传统儒生,听了他这一番激情澎湃的言论,都觉得恍恍惚惚,三观重塑。

貌似是歪理邪说,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

只好犹犹豫豫的加以润色、修饰,写成一篇繁花似锦的文章。

童贯非常精致的把自己不太熟悉的成语和典故摘出去扔掉,加进去几句俏皮话和俗语:“这样像我写的!”

……

京城附近的军械库、火器营,一向防守严密,位于开封府和黄州之间,但不归这州府管辖,由枢密院直属。其他军营里允许携带家眷,这里更是如此,工匠们虽然没参军入伍,但妻儿都跟着住在营地里,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都有朝廷拨款,给药医治,或是赏的绸缎或者棺木。

虽然叫库、营,实际上是一个包含大片荒山在内的大镇,镇子里住了数百户人家。几乎都是代代相传的火器工匠。在镇子外围则是军营,把皇家营造武器的工厂团团围住,禁止任何外人往来进入。

这镇子里的人除了每家一两个工匠之外,家眷们从烹饪、酿酒、染布、接生、到制作胭脂香粉,什么都会,在房前屋后种了许多瓜菜,工匠们偶尔还能串行修补一下锅碗瓢盆,自己磨镜子和剪子菜刀。几乎除了带着家眷搬来的新工匠之外,谁都进不了这个地方。各个工序分开制作,没有几个工匠是全才。

以上是大宋自古以来的保密标准,很严格。自从官家继位之后,标准更严格了,把生产区、试验区和住宅区分的更远一些,又指派太医院的医生,每季来这里跟着医官轮值工作。

要想混到这火器营附近,扮作游方郎中都不好使,只有算命先生、和尚道士、炸金银首饰的小贩或者是带着稀罕玩意的货郎。

黄嘉笑容满面的停在小桥边大柳树下,这老柳树足有一百多年的寿命,接近两人合抱那么粗,货郎们都停在这儿,老百姓瞧见了都会聚拢过来,不用走街串巷的喊话。

西夏国没有新的命令,他还记得郑在现在正在海外漂泊无踪,谁也不知道那船队的生死,朝廷也没有后续补给,全凭这船队自己沿途做生意维持——如果还活着。他现在放弃讨好大宋皇帝的计划,转而决定——争取娶一个火器营里的姑娘,或者是自己混进去学习技艺。

只要他能弄到火器的制作方式,回到西夏,足够官封四品,赏赐千金,迎娶宗室之女,从此以后成为人上人,将来说不准还有作为使者出使大宋的机会,。

抱着这个坚定的决心,他从厚土商行请了半个月假,打扮成货郎,买了许多妇女最喜欢的头花绸带还有丝线,来到此地。小姑娘们看到这么一个年轻英俊又嘴甜的货郎都很不好意思,反而是上年纪的妇女和寡妇们把他团团围住,刚来了两个时辰,一担子二十斤丝线就卖光了。

对面挑挑子卖簪环的货郎卖镜子和簪子戒指耳环,大多是银的,还有些是铜镀金,码放整齐摆在干干净净的木盒子里,反倒无人问津。

嫉妒的盯着眼前的小白脸,已经连续两次被这厮抢了风头,抢去了大娘大婶们的注意力。

他长的就是憨了点,可首饰是货真价实,为了达到目的更是狠心压价,让自己利润微薄,只盼着能勾搭上几个知道内情的妇女,回去也好对粘罕丞相交差。然而这些老弱妇孺对首饰漠不关心,就顾着看小白脸,反倒是旁边的兵丁买了好几样,也只够今天食宿的饭钱,其他的多一点都不够。

算命瞎子和卖香料的小贩等六个人在旁边自顾自的做生意,完全不知道旁边这俩人就是外国派来的奸细。

黄嘉离开时还愤愤不平,他不是真正游走乡野之间的货郎,还要顾着本职工作,每隔三四个月只能来一次,现在一转眼已经过了一年,竟然一无所获。上次来还和自己眉目传情的大姑娘,这次就已经出嫁了,和话本里写的根本不一样,人家半点没耽搁,上上次拿了自己所赠胭脂的姑娘,好家伙,现在有了身孕。

簪环货郎恨极了黄嘉这小子,生意做得好的货郎不少,唯独他特别讨厌,挑着沉重的货郎担大步追赶,黄嘉的货物倒是都卖出去了,前后担子里各放着大约一吊钱,一样是沉甸甸的。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荒山野岭之中,路上有运送原料和火器的车压出来的深深车辙,让人看着就觉得眼馋,但前后无人。

簪环货郎轻轻搁下货郎担,悄悄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刀,轻手轻脚的往前追过去。黄嘉真大步流星的走着,忽然听见身后隐约有脚步声,下意识的回头一瞧,刀光已经要劈到眼前。

他顾不得去拿兵器或是卸下扁担,直接轮着货郎担往上迎,招架了两下,又用绑在扁担上的货柜往对方身上抡,没两下功夫就漫天撒铜钱。

铜钱飞出去不仅打在人身上挺疼,看在眼里还能添一份心疼。

簪环货郎心痛的要死,冲上前去变本加厉的和他扭打在一起,还以为凭借女真人的骁勇武功,打死一个小货郎不算难事,万万没想到这小白脸子看似平平无奇,结果深藏不露,一时间难分伯仲。

簪环货郎:“你小子有猫腻啊!”

黄嘉大惊失色:“你是朝廷的人?”

簪环货郎惊的被他一拳打翻:“你是哪旮人?”

黄嘉机智的骗他:“我从来处来,往去处去。听你的口音,你是东北人?”

簪环货郎:“俺口音咋地了?”

“你叫什么?”

“朱福。”

黄嘉故意放开他:“你小心吧,大宋朝廷比你想的严密的多,赵官家英明神武,王皇后能掐会算,还有不少贤臣猛将,跟我一起出来的伙计,有四个都被朝廷抓去,暗中处决了。”

货郎朱福惊的脸色发白:“真的假的?你别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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