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哩哩突然出现在白府后院湖心亭上空的时候,韩儡儡正低垂着眼盘腿坐在亭廊里,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比在胸前默诵静心经文,静自己的心。
而导致他深夜不在房间避寒,反而坐在湖心亭廊上诵经静心的罪魁祸首,此时正翻着白肚浮在冰冷的湖面上一动不动的昏睡着。
亭廊上除了他,还有三魂七魄丢了大半,处于假死状态的许仙。
许仙此时就身体平展的躺在他前方半步远的位置。
浮在湖面上的小青是因失去控制被白姑娘打昏过去的,而许仙则是被突然变成巨蛇的小青吓昏过去。
这些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姑娘已经为了唤回许仙的魂魄,开了阴路要去阴间地府搜魂,托他在白府多留一个时辰帮忙照看人事不省的小青和许仙。
白姑娘临行之前在许仙头顶放了一根引魂香,对他说她的劫关到了,若是引魂香燃尽她没能带着许仙回来,以后小青便交由他照顾了。
似临终托孤般决绝的话听着太过沉重,韩儡儡还未来得及想好该如何答复她,白姑娘就头也不回的迈步朝着升腾起的大团黑雾走了过去,转瞬间就消失在了阴门里。
如今引魂香已经燃的只剩半段,仍是一直不见白姑娘回来,小青也是一直昏睡不醒。
韩儡儡只觉心绪杂乱波动的厉害,便是平日里向来管用的静心经文这时也没了效果,默诵多遍仍是无法平静下来。
‘pi’的绳线崩断的细微声响过后,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佛珠散落掉到木质廊道上滚动开来发出的沉闷声响。
韩儡儡停下默诵的静心经文,错愕的看了眼自己手里断开的绳线,又看了眼地面上四处滚散开的佛珠……
穿着绯色外袍,看着异常眼熟的公子就是在这时落在他面前的,刚一落地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韩儡儡听到他的声音瞬间想起了为何会觉得这人看着眼熟了。
这位穿着绯袍出现在白府后院里的公子,是那只引走了法海小师弟的有着火红色狐狸尾巴的妖怪。
胡哩哩见他不答话反而皱起了眉,只当他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便主动与他解释道:“我知你是金山寺的清河和尚,我与小青是朋友。”
韩儡儡听到后皱起的眉心没有放松下来的迹象,反而又皱紧了些:“我师弟他在何处?”
“你师弟?”
胡哩哩愣了一下,后想起方才与他斗法的和尚,便恍然笑了一笑,说道:“他这时应该是去卿卿馆寻你了罢,你且放心好了,我未曾伤到他。”
说罢之后,他又问了一遍:“这里发生了何事?怎么只有你在,那白蛇呢?”
一蛇一人,昏的昏,死的死,与他所设想的结果着实不同。
按他所想,这时的小青与清河和尚应该歇在房里生米煮成熟饭了才是。
韩儡儡站起身,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末了不忘问他:“施主名讳可是胡哩哩?”
胡哩哩正为这一波三折的事情内容感到哑然,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名字便下意识的点头应了声是我没错。
韩儡儡见他应的爽快便垂下了眼皮,掩去眼底罕见出现的些许怒色。
胡哩哩敏锐察觉他的变化,笑嘻嘻的问他:“你好似在生气,在生谁的气?生我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使不出除妖的术法,没办法收了我这个害人的妖怪?”
韩儡儡抿直了嘴角,蹲下身捡着地上的佛珠不理会他。
胡哩哩见他不再说话,便刻意的没话找话,故作自言自语的说:“明明方才脸色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说话间他恍然大悟状抚掌轻拍一下,哦了一声,望着韩儡儡说:“你是从问了我名字之后才变了脸色的,至于为何在知道我是胡哩哩后会变了脸色……”
胡哩哩单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莫非是小青与你说了些什么?”
霎那间灵光一闪,胡哩哩‘啪’的打了一个响指,兴高采烈的说:“是不是小青把我灌他喝酒的事情告诉你了?”
韩儡儡将佛珠收在袖袋里,看也未看他的低声说道:“此事皆因小青醉酒引起,胡施主不若在这里稍等片刻,等白姑娘回来。”
胡哩哩两手摊开耸了耸肩,佯装无所谓的嘴上应道:“正巧我也许久没见那白蛇了,刚好与她叙叙旧。”
心里却在想着定要赶在白蛇回来之前溜走的。
那白蛇向来护短,他灌醉了小青又连带着让许仙丢了三魂七魄,要是被那白蛇知道了非得打断他的狐狸尾巴不可。
想到这里胡哩哩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许仙真是胆小,这般不经吓,竟会被条蛇给吓得丢了魂。”
韩儡儡从翻着白肚浮在湖面上的青蛇身上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他,与他说道:“人的情感感知敏锐,遇到害怕恐惧的事物,自然是不经吓的。”
胡哩哩上前两步走到他身前,笑眯眯的问:“那为何你不怕?你可知我为何要灌小青酒喝?”
韩儡儡语气平淡的回:“为了教他如何与我更亲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