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个东西来把他的嘴塞住。”
“把他的舌头绑起来。”
“割掉算了。”
乔纳森扭过头,轻蔑地瞥了一眼在身后乱嚷嚷的法官,揶揄道:“是的,我能理解。食腐动物不想听猎物的惨叫,可下面那些食肉动物不那么想。”
执刑官招呼了两名骑士上来,拿着他擦汗的手帕递给他们。他们摁住乔纳森的脑袋,强迫他张开嘴,把混合着酸臭汗味和刺鼻香水的手帕强行塞进他嘴里。
这可真臭,乔纳森想。他还从来没有被人往嘴里塞过这种东西,以前没有,以后他也不会允许别人对他这样做,但现在的情景可由不得他了。不过他并不惊慌,他在人群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他知道,他还有机会活下来。
任何生物都难以避免死亡的结局,作为人类的乔纳森也一样。虽说自从成为刺客,开始过着命悬一线的生活,乔纳森也从未想过死亡这个问题。他知道他会死,但不是现在,不是这样狼狈的样子,也不是会在这里。
在乔纳森被押解上绞刑台时,他就看见了提摩西,还有阿尔瓦,甚至还有卡斯帕混在人群当中。或许还有其他更多人,他们一定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救走。虽说现在,他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乔纳森的身体在下坠,他以前还一直不知道,原来人在被绞死之前,会这样的痛恨那该死的重量。自从成为暗影行者之后,他的身体很久没有这样沉重过了。
明明脚下没有麻袋,也没有铅球,可身体就是重得要命。更要命的是,这些重量都挂在了脖子上,很快他白皙的面孔就变得通红,也无法再发出声音来说任何尖锐的话语来讽刺那些令人作呕的贵族大老爷。
乔纳森不喜欢他们,就像他现在不喜欢自己脚下的重量一样。
不过十几秒,乔纳森就感觉自己撑不住了。十几秒之前,刽子手打开了一个开关,脚下负担重量的地板被抽走,而抓住他胳膊的骑士也放开了他。他立即就像一袋子稻草一样坠了下去,连挣扎都显得那么的丢脸——暗影行者或者是刺客的训练在这里毫无用处,他只能像荡秋千一样随意乱晃。
都怪圣骑士的法术——如果那时法术的话。在圣光明教,只有奎因多尔的持有者,才能运用的力量。当几乎能够闪瞎眼睛的圣光刺入乔纳森的身体时,他感觉到一阵麻木,四肢也开始不听话起来。
过了这么多年,乔纳森终于能够理解,当时倒在地上的提摩西的感受。
原本他还以为提摩西可以翻起身体来反抗,而不是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圣光明教的信徒如此形容他们——但是,根本办不到。
奎因多尔的力量不仅刺穿了他的皮肤与肌肉,甚至连骨头和骨髓都刺破了,剧烈的疼痛让乔纳森当时就只想躺在地上打滚。如果不是他还仅存一点意识的话,他肯定会那样做的。
不过现在,是整个执刑过程当中,乔纳森被看管得最为松懈的时候。
两名押解骑士已经走下绞刑台,与在囚车旁休息的队长讲话。执刑官与牧师坐到了给他们准备的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受害者的每一个细微的挣扎。其他几名刽子手不是在收拾工具,就是抱着斩首用的斧头静静等待。现在,在乔纳森身边,只有一名刽子手还在站那里。
围观者们在下面吃吃喝喝,甚至有些好事者还打起赌来,赌这位重度叛国罪的罪犯能够坚持多久不松口,不求饶。
绞刑每隔一个阶段,牧师都会来问他是否忏悔,执刑官也会来给他最为“温暖”的“临终关怀”。这个刑罚因此被看成是以人道的,仁慈的并且文明的方式,来结束一个罪人的生命。
但他们的好戏也就到此为止了,在乔纳森即将窒息而导致昏迷之前,刽子手去拉机关的瞬间,机关木柄突然如同疯涨的藤蔓一般开了花。
不仅如此,本应该由已经死去多年的树木制成的绞刑台,从边角到阶梯,从绞刑架到木架滚盘,无一不再生长、发芽、绽放出诡异而又奇异的花朵。
与此同时,一柄短剑如同划破光阴的银华,准确地割断了乔纳森脖子上的绳索,而在下面的那些植物则稳稳地接住了他。
人群当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骚动,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法官们面面相觑,骑士们徒劳地用长剑砍劈疯涨的植物,砍得还没有长得快。
“圣光啊!”仁慈的牧师站起身来,向后连退几步,他没注意到脚下,向后仰去。这些植物并没有像接住乔纳森一样接住他,而是自动散开,可怜的老牧师当时就跌下绞刑台,跌断了脖子。
“橡树之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