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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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行者在森林中穿行,带着一名魔法师。他们如同黑夜的影子,飘过从残破的石板路,野草从路的缝隙当中钻出,黑影轻轻拂过草叶上的露珠,让那一滴水里倒映的世界,顺便变为黑暗。
黄金岛的藏宝洞入口位置非常刁钻。它并非是自然形成的洞穴,而是为了某种原因而人工开凿的。过去这里只有无冕者们来过,如此大张旗鼓地带着大批人马,带着车马辎重来到藏宝洞,自从简称之后,就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这支队伍最古怪的地方,就是走在他们前面的领路人。即使是无冕者,只是在很多年之前来过一次黄金岛,也不可能对这个地方的地形与地势如此属性。
况且,他还不是无冕者,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恶魔。
恶魔突然停下,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它晃动顶着绵羊角的脑袋,迷城一条细线的眼睛,带着疑惑环视一圈四周。
“他们来了。”它说。
它没有说出具体所指,但这支队伍里面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它说的是谁。
而它口中的“他们”也很快降落在了这些人面前。
首先和这些人打招呼的,是裹挟狂风而来的长刀。无冕之王将怒气集中在这一跳上面,他从山崖上一跃而下。
轰——!
刀锋接触之处,摧枯拉朽,势不可挡。提摩西一个跳劈直接将一辆结实的辎重车给劈成两半。同样遭到波及的,还有在辎重车附近的岩石。
黄金岛上暴露在外的岩岩,每一块的硬度都超过花岗岩。但就是这样坚硬的岩石,竟然被他给劈开裂缝,以他降落的地点为中心,龟裂成一个规整的圆形。好像刚刚从这里降落的,根本不是一名人类,而是一颗流星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无冕之王的力量,果然强大得令人难以置信。
那些听闻过他些许传言的人,无不为之变色。
因为,活生生的传奇,正出现在他们面前!
被称为“无冕之王”的男人,以前是无冕者的“刺客之刃”。他背对太阳站着,长刀反手拿稳立在身后。他漆黑的身体,宛如从太阳上挖出来的一个洞。而金色长发,却闪耀着比任何黄金都要耀眼迷人的色彩。
“你们不能通过这里。”他说,“这是不被允许的。”
那双冰冷凛冽的浅灰色眸子,扫视过一圈,就算是平日里再刺头的家伙,也无法忍耐这样的逼视。
把手中长刀在空中挽了一个花,无冕之王用力将天启钢牙插到岩石当中。火星四溅之后,这把上古神器竟然就这样立在了岩石里。他看上去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像是用热刀切开黄油一般轻松惬意。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先生们。”面对一片鸦雀无声,无冕之王明显不太满意,“车队,可以开回去,但不能进这里。”
队伍里面乱哄哄一片,他们的头领——绿皮肤的地精——挤开人群,冒出一颗脑袋来。
“狼崽子,你不要太得意忘形!”黑胡子抽出钢刀,残阳给他的锋刃上镀上一层红光,好像沾满了鲜血,“给我让开,就是现在!不然我把你的牙齿通通拔光了做成项链!”
“你不会那样做的。”从半空中缓缓降落的魔法师说,“收回你的话,跪地认错。就是现在!或许还来得及。”
“不,我会的!小白脸儿!”黑胡子气哼哼地呛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别以为狼崽子每天抱着你舔来舔去,他就有多喜欢你。他是最不可信的家伙,背信弃义,值得唾弃!对于这样的说谎者,最好的办法就是敲掉他的牙齿,做成项链都戴在脖子上!我会每天把玩观看的,每天!”
黑胡子的挑衅很快就付出了代价,提摩西后跳一段,压低身体一招横劈过去。天启钢牙强烈的剑风很快就让他们吃足了苦头。那锋芒是如此强烈且具有强大的杀伤力,能量强烈得都几乎肉眼可见。
半月形的剑锋所到之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之抵抗。
提摩西右手上,路西恩留给他的手镯此刻正在散发微光。他能够感受得到,能量在自己身体里如同溪水一般奔流,而源源不断的力量,正是从手镯上的宝石传来。
巨狼芬勒萨斯慵懒地睁开一只眼,很快又再度闭上:你有了新的力量,但那并不安全。
这一刀下去,只是警告,却非常有分寸。提摩西砍倒了一片树木,却没有伤害任何人,黑胡子的头发除外。
海盗头子脑袋上不多头发结成的那一撮辫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的头发!”捡起地上那一撮珍贵的头发,黑胡子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暴跳如雷,“我宝贵的头发!该死的混账狼崽子!你把我宝贵的头发给弄没了!”
“如果不及时离开,你失去的东西会更多。”提摩西冷冷回敬,“我不介意为你的脑袋找个更适合安放的地方,或许是军情处大厅的壁炉上;或许是在城墙上;或许是在城墙上挂了三个月之后,又放回军情处大厅的壁炉上。”
“大言不惭!”从队伍里面冲出来一座小山似的半巨人,那正是绿林客本人。他一跃两人高,带着指虎的右拳猛力砸向地面。
呛人的烟尘迎面而起,飞扬得漫天都是。绿林客从烟尘之中窜出来,一记直拳冲着提摩西的脸而来!提摩西后跳快速闪避开,横起刀锋直直地接下这一击。
指虎与钢刀相互撞击,火星飞溅到他们二人的脸上。
绿林客的指虎也不是普通的凡品,能够对抗拿着天启钢牙的提摩西,并且还暂时占据了上风。以前提摩西并没有见过他手上的这把武器,看款式也不像是斯刚第王国的款式。
要提摩西来说,那黑色金属上面那些繁复的金色花纹,反而像是出自精灵工匠之手。
比起来杀戮工具,更加像是一样艺术品。
“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了?”即使是在半巨人里面,绿林客的身材也算高大。依靠他半巨人的体型和力量优势,以强横的攻势狠狠压制住提摩西,“在朱诺斯城里,我不能杀了你,那是我最遗憾的事情。”
“你真可悲。”提摩西态度依旧冷硬得像花岗石,“你的人生目标就只有这样了?”
暗影行者的全身肌肉紧绷,后脚跟死死抵住地面。他很吃力,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抵抗上面。要知道,半巨人的强悍怪力,几乎可以将人骨骼压碎。
“你要是逞强,就到此为止了!”绿林客咆哮道,猛地绷紧肌肉。随着他的爆喝,岩石原地崩裂。
他被加强了。
提摩西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
以前的绿林客,力量并没有这样大。在得到这枚指虎之后,他似乎还获得了其他的什么力量。看来这家伙加入了全视者,也并非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趁着绿林客压制无冕之王的同时,黑胡子为了他的头发前来报仇。他操起钢刀,朝着提摩西小腿狠狠砍劈而去!
可是他的计划很快落了空,一道银光闪过,柔软如同枝条般的兵器缠上了他的武器。只用巧劲向后一搅,黑胡子的手腕就着了魔似的,不由得跟着翻动。
“狗娘养的!”黑胡子破口大骂,扭转身体跟着在地上打了个滚。姿势不怎么好看,但是却十分有用,“谁他妈的敢偷袭我?!”
“偷袭人的无赖,”那人将刺剑手柄放在胸前,左手自然地背在身后。他身姿笔挺,身材高挑,宛如临风幼树,一头白发在海风中肆意飞扬,“竟然还敢先开口,质问他人?”
是乔纳森!
不仅是乔纳森,卡斯帕也从天而降。他这次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一颗“法师新星”。他制造的魔法爆弹,正好在队伍中间爆炸。一时间,嘶吼哀鸣声连绵不断。
为了掩人耳目,这些车辆使用的都是人力。被炸伤的人倒地哀嚎不止,没有受伤的则是赶紧对伤者进行照料。全知者的队伍一时间乱了套,而始作俑者卡斯帕则笑嘻嘻地退到乔纳森身边。抄手歪头盯着黑胡子,他示威般地扬起下巴,满脸都是骄傲。
就在乔纳森降落在地的同时,提摩西趁着绿林客被身边的情况分神的机会,快速有效地进行了反击。他向来不是那种会被压制住,就会任人宰割的人。
绿林客很快就为他的分心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手下压制的反抗力量突然一松,害得他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向前倒去。
在他面前的暗影行者,就在他面前消失不见。
留给绿林客的,除了眼前的空无,就是一片黑影。那些黑色的影子,好像游动的黑蛇般缠绕住他的四肢,爬上他的肩膀。
提摩西瞬身一闪,强大得令人无法承受的压力,立即施加在了绿林客肩膀上。暗影行者脚踩半巨人肩膀,攀住半巨人的粗脖子,钝刀抵住他的下巴。
“还要打吗?”提摩西沉声问。
“哼!”绿林客根本就没有服气的样子,即使是他已经两次败在提摩西手下,“这么钝的刀,要怎么割下我的头呢?”
“你可以试试。”提摩西冷漠回敬。
绿林客低声咆哮,伸手就要去抓踩在自己脖子上的人。可惜,暗影行者动作更快,反应也更加迅速。提摩西反抓住他的手腕,后翻落地,直接将半巨人沉重的身躯给甩了出去。
体重至少超过五百磅的绿林客,提摩西竟然把他像丢枕头一样给丢了出去。眼看绿林客就要和那名恶魔撞击到一起,提摩西突然遁入暗影。他的身形飞出去的绿林客更加迅速,他的攻击去势汹汹,宛如雷霆震怒。
绿林客的身体还未落地,就被他抓住,狠狠地掼进地面。
所有人都无法看清楚暗影行者的动作,能够看见的,只有飞扬的尘土。以及听见绿林客发出的惨叫。
烟尘散去,提摩西已经瞬身闪回阿尔瓦身边。动作如如同海面上嶙峋波光,动作轻柔飘逸。走到门边,他迅猛转身回头,看见的是消逝的队伍。他们再度变成萤火虫般的光点,所有人都如同肥皂泡一般破碎,全都消失不见。
除了一个人——绿林客。
“弃子。”提摩西冷冷地评价。
“你知道他们都是幻像,还要打?很好,很符合你的个性!”乔纳森摊开双手,转头去问整个在鼓捣大门的阿尔瓦,“要拖着磨盘走的驴子去补刀吗?”
“我看你们打得这样起劲,没有提醒你。”阿尔瓦伸手推开沉重的石门,“正如崔德威大人所说,他是一颗弃子。负责在这里阻拦我们,为真正的大部队争取时间。我想,我们如果动作不快一些,你俩的哨子可能就要拿不回来了。”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是我最近这些天来听见的最好的!”乔纳森甩甩胳膊,他瞬身到绿林客身边,蹲下来查看了一番,“该死的,我们应该拷问他才对!现在他晕过去了!从这里推下去吧!”
“我认为你还是把力气节省下来。”卡斯帕赶紧阻止了他的动作,“说实话,我也没看出来这些人是幻像。这名恶魔的法力也一点都不弱呢!如果我们就此掉以轻心,那么就太蠢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护送我去朱诺斯城的事情吗?”
“好,请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乔纳森赶紧冲他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讨论,不是现在!”
那两扇石门轰隆隆打开,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种情景——内门是巨大的黑暗,几乎要将人吞噬殆尽。
入口出是一截往下的旋梯,站在上面往下看去,幽深恐怖宛如地狱之眼。又宛如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大嘴,几乎可以吞噬一切光芒。
东边的天色已经黑暗下来,西边残留的一丝阳光挣扎着。仿佛在做出最后一点努力,却还是抵不过黑暗的侵蚀。
终于,最后一丝光芒被黑暗所湮灭。星光点亮黑暗夜幕,黑夜降临于黄金岛。
“这条路我上次走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乔纳森瞥了一眼提摩西,又把目光落在了深邃幽暗的通道深处,“如果他们是从这里跳下去的,我们可能没有办法赶上他们。”
“所以你是打算跳下去吗?”提摩西冷不丁地拿话蛰了一下他,“这个高度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支持你的决定。”
很快,提摩西就收到了来自于他兄弟的眼神警告。
“我也觉得可行。”阿尔瓦表示赞同,他伸出手,在岩壁上划拉出几个圆圈,“你们摸下去之后,立即给我发信号,我会把卡斯帕传送下去。”
提摩西沉默颔首,表示行动可行。
乔纳森无语摊开双手表示——我的意见又有什么用呢?
“那你怎么办?”只有卡斯帕关心留在这里的人,“首领,在这里并不安全。我能够感受得到……到处都是魔法能量,在附近流动。那个恶魔可能在周围布置了不少陷阱,它也可能随时传送回来偷袭。”
“我知道,卡斯帕。”阿尔瓦柔声说,“所以这才是我留下来的原因。如果我们当中一定要有人留下,那么这个人只能是我。别担心,我会拆除掉所有的魔法陷阱。”
“我才不担心那些陷阱!”卡斯帕喊道,“这是您的命令,我会遵守啊,只要你说。”
“我命你下去,跟着崔德威大人与特纳大人。”阿尔瓦说,“从‘特殊通道’过去,你们可以比他们更快到达藏宝洞。你去为他们开门,至于我——会在合适的时间赶来。”
提摩西垂下眼睑,以一贯的沉默来应对。
冷风裹挟着海生物的咸腥气味,从旋梯最深处往上窜。空气通过石头的缝隙,听上去如同怪物在凄惨呜咽。空气湿冷,越是往下,黑暗越是深重。他们仿佛身处某种不可名状深海怪物的巢穴,那些旋梯宛如陷阱,又如怪兽的肠子般危险蠕动。
那是他们要下去的地方,由衷令人感觉不舒服,但他们必须得下去。
“请不要担心我。”阿尔瓦说,“路西恩教导过我——穹顶六星出现的时机应当是适合的,既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必须是——不早不晚。”
“他总是话里有话,”卡斯帕说,“让人听不太懂。”
“到时候就会知道。”阿尔瓦面对他们张开双臂。强大的魔法能量在他身边流动,闪耀淡蓝色微光,“走吧,就是现在。”
提摩西深深地看了阿尔瓦一眼。他后退几步,向前猛力冲刺,到了边缘,朝着漆黑幽深的洞穴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