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娆带着新收下的弟子阿婴回到漪云峰,将他安置在紫云洞府的隔壁,想到这是师徒俩的第一天照面,她觉得有些该立的规矩还是得立下。
叶娆背着手:“既你入了我门下,漪云峰规矩第一条,就是要尊师重道,明白吗。”
阿婴:“弟子明白。”
叶娆:“嗯,你姓什么?总不能就一个婴字。”
阿婴:“没有姓。”
叶娆:“还没个姓氏?但凡是人,总有个来处吧。”
阿婴不说话。
叶娆顿了一下:“这样,你随我姓叶吧,就叫叶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这也不算占你便宜。”
男子终于嘴角抽了抽,脸上表情有了波动。
叶娆:“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阿婴:“是觉得稍有不妥,听起来像夜莺。”
叶娆点点下巴:“那我再想想。”
大概是怕她再想出什么古怪的名字,阿婴主动说:“师尊可以唤我月欢,我曾用过这个名字。”
“叫月欢啊。”叶娆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实不相瞒,为师曾有一个故人,就叫做这个名字。”
阿婴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似笑非笑:“哦?什么故人。”
叶娆摇摇头不愿多说:“你还是就叫阿婴吧,叫你月欢我会别扭,感觉乱了辈分。”
阿婴:“好。”
叶娆的目光落在阿婴的脸上,细细打量他,这人一袭青衣,与她并立于孤峰之上,因为半边脸戴着银铁面具,她只能从他露出的另外小半张脸中,看出些绝色之感来——揭了面具肯定是个美人。
叶娆朝着阿婴的脸伸手。
手腕却被对方握住。
阿婴的声音如人,很清冷:“不可。”
叶娆有些生气:“难道本座还不能看看自己徒弟的模样么?”
阿婴:“是怕吓到师尊。”
叶娆:“……”
阿婴一手轻抚上脸上面具:“徒儿的这半边脸,毁了容。”
叶娆的眼神带上了几分遗憾,心道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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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云峰主收下第一个亲传弟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御水宗,甚至消息还传到了其余好多宗门,大家纷纷都挤破脑袋,都想要看看这位天选之人,究竟是有着怎样的天赋异禀,又或者深厚背景,竟能被漪云仙子一眼相中?
可是自从拜师大会当日,漪云仙子选中了一人为徒带回漪云峰之后,时隔三个月,这二人都没有从漪云峰离开过,不仅如此,据知情的内门弟子讲,漪云峰也被其主人下了禁制,不准人进出。
众人纷纷羡慕嫉妒恨:肯定是漪云仙子在传授徒儿厉害的术法。
事实上还真没有。
因为回到漪云峰之后,叶娆只是交给了阿婴一本《剑心通明诀》嘱咐其好好熟悉之后,就闭关去了,她修为刚至化神,境界不稳,再加上又莫名患上这心痛顽疾,急需要安静调息。
足足三个月的闭关,倒也并非完全封闭,按照约定,阿婴会在每日天色刚黑之时前来,叶娆会抽出一点时间,照例抽查他的功课。
傍晚过去,今日的漪云峰很快迎来了黑夜,天空中半轮弯月来了又隐,紫云洞府的玄门开启。
阿婴走了进来。
室内亮着夜明珠光,叶娆盘腿坐于寒玉床上,可能是因为闭关的缘故,她跟前几日一样,并未束发,柔顺的长发垂下,墨黑色的发丝轻搭在雪白的法衣之上,部分还遮住了她的侧脸。
闭目打坐中的叶娆眉心微蹙,灵台有若隐若现的金光翕动,模样看起来颇为不适。
阿婴注视了她一小会,伸手点亮了床畔又一颗夜明珠,光线更加充足之后,他看到了她额头上冒出的细密的汗珠,和她咬紧了的下唇,唇缝间隐隐有血丝溢出。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脚步却朝着叶娆越来越近,就在两人近在咫尺的时候,他突兀地一手成爪,朝着叶娆的心口而去。
“你干什么?”
叶娆恰逢这时候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双目中清冷夹杂着防备,却又在看清楚眼前人是谁之后,化作了短暂的温润。
“原来是阿婴,我竟没察觉你进来。”叶娆缓了口气。
阿婴伸出手,动作自然地替她将缠绕在脖子上的一缕秀发顺到身后,弯了下唇角:“只是看到师尊太过专注,不忍打扰。”
“罢了。”叶娆并未追究,“《剑心通明诀》会了吗?会了的话明日一早,你随我一同前往铄清峰,选一把佩剑吧。”
阿婴:“……”
叶娆:“不说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还背不住?”
这都三个月了。
叶娆皱眉:“你是否趁着本座闭关,就故意偷懒耽误功课?”
阿婴回道:“徒儿并未偷懒,但也——真的不会。”
叶娆头皮发麻:“你当真连这最简单的剑法入门口诀都背不住?”
阿婴慢吞吞点头,似乎一点都不觉得丢脸。
叶娆手撑着额头,快要被气吐血:“你说你一直这样的话,下月的内门弟子试剑会,不是明摆着要我丢脸吗?”
叶娆又说:“算了算了,要不到时候你就装病不去吧,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越想越糟心。
阿婴却在这时候问:“试剑大会,是说比试吗,跟人打架?”
叶娆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这还需要问?
阿婴放松了表情:“打架我会,师尊不必操心。”
叶娆:“……”
这到底是个什么狗徒弟啊。
明明一无是处却还迷之自信,一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土样子。
叶娆沉默了一瞬,阿婴却又突然起了话题:“师尊,明日又是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