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厅里,满满一桌佳肴因为变冷而不再冒热气,电视机屏幕的画面已经由家长里短的八点档肥皂剧变成午夜剧场,洛溪枕在沙发边睡着了。
玄关处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冷风从门缝里吹进来,洛溪打了个寒噤,揉着眼睛看过去。
“你回来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往玄关处走,眼睛瞟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大钟,时针已经跨过12点。
已经是第二天了,洛溪扯出一个笑容,对进门的男人说:“怎么这么晚?”
席安烨躲开她试图接过他大衣的手,径直走向客厅,目光从餐桌一晃而过,不作半分停留。
洛溪的手还僵在半空中,她咬了咬唇:“阿烨,你饿了吗?我去帮你把饭菜热一下吧?”
“我吃过了。”席安烨哼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我什么时候回来吃过饭,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洛溪艰难地笑了笑,冲着他的背影问:“今天,不对,昨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忘了吗?”
席安烨闻言步伐一顿,一只脚踩在楼梯上,朝她的方向微微偏过头,唇角边一抹冷笑:“是吗?这难道是什么很重要的日子,还劳烦席夫人亲自提醒我?”
“我……”洛溪觉得有点冷,抱着胳膊,满脸倦容,却迟迟找不到反驳的话。
席安烨见她语塞,笑容更冷,回过头,迈开步子上楼。
洛溪盯着他颀长的背影,不甘心地问:“席安烨,你爱过我吗?”
席安烨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格外荒谬,好半晌才出声:“爱?洛溪,你是不是失忆了?当年如果……”
他话说一半,眉头紧皱,仿佛接下来的话有多么难以启齿,瞟向洛溪的眼神里也带着浓浓的不屑。
洛溪察觉到他的心思,笑容里溢出一丝苦涩:“当年确实是我不对,但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对我的惩罚还不够吗?”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席安烨的背影一僵,猛地转过身,大步朝她走过来,脸部棱角分明的线条在昏暗的壁灯下,显得格外紧绷,眼底的阴霾一闪而过。
洛溪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上身后的装饰柜,一声闷响,琉璃灯饰从柜子上掉下来,落在地上,碎片四溅开来,后背一阵尖锐的疼痛。
然而谁都没有理会,席安烨一把钳住她的下颌,恶狠狠地反问她:“惩罚?你觉得这是惩罚?可笑!这五年,难道不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洛溪愣了一下,悲哀和恐惧齐齐朝她袭来,她的脑子一片空白,眼睛盯着眼前这个男人,里面慢慢浮上水光:“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你这样的女人,不配得到我的原谅。”席安烨甩开她,暴戾自眼底隐去,情绪恢复平静:“你如果心底还有那么一丝愧疚,那就签了离婚协议,我们好聚好散。”
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协议书一直放在你的床头柜里,有问题你可以联系律师。”
然后再不留恋,转身上楼。
客厅再次恢复死寂,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饭菜香,洛溪的目光落在餐桌上。
原本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已经覆上一层油腻的冷霜,看得她一阵作呕。
好聚好散?
她慢慢靠着柜子蹲下来,心底发冷。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五年里,没有一天不在互相折磨,如果终究要散,也会是不死不休吧?
时钟在响,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夺魂的丧曲,敲打在她心脏上,每一分每一秒,就连空气,就让她觉得窒息。
洛溪咬牙站起来,忍着后背的疼痛,走到餐厅收拾,美味佳肴变残羹冷炙,日复一日,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夜晚。
主卧的门紧闭着,洛溪在门口站了足足半分钟,最终还是走向次卧。
席安烨经常彻夜不归,他们结婚至今也从未同过房,他嫌次卧的床太硬,只肯睡主卧。
而她如果睡主卧,洛溪就只能睡次卧。
他们之间唯一一次亲密接触,也只有五年前结婚时那一次亲吻,敷衍冰冷,一碰即分。
第二天醒过来,佣人已经做好早餐,洛溪草草用过,看了一眼卧室紧闭的门,问她:“先生今天吃早餐了吗?”
佣人摇头:“先生一早就出门了。”
洛溪失魂落魄地点点头,坐到沙发边打开电视。
屏幕上正在播送娱乐新闻,席安烨的脸一晃而过。
“那不是先生吗?”佣人惊讶地问,随后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女人脸上,顿时噤声,一脸讪讪的表情。
程瑜——一个三线小明星,原本没什么知名度,却因为席安烨的缘故,近段时间曝光度极高。
洛溪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关于席安烨的绯闻,可是这个程瑜,这张脸,对于此刻的她而言,却仿佛五雷轰顶。
太像了。
那个曾经被她代替,本应该成为席夫人的女人。
晚上,佣人突然高兴地对洛溪说:“夫人,先生说今晚回来吃饭,您想吃些什么?”
洛溪愣了愣,呐呐地说:“你就按照他的菜单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