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欠陆昀的人情,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了。
不知道席安烨答应好的医药费什么时候才能打到她账上,洛溪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敲诈他一笔,好弥补她这些年来的精神损失费。
闷闷不乐地回到酒店,洛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补齐剩余的房费,提着行李去了母亲所在的医院。
她并不打算把跟席安烨离婚的事情瞒着母亲。
洛母虽然这些年一直住在医院里,身体时好时坏,但精神还算不错,也没到老糊涂的地步,自然早就看出两人的婚姻出了问题。
曾经不止一次提出让洛溪放弃这段婚姻,不要为了她委曲求全。
洛溪一次次的敷衍,母亲的失望她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现在想来,其实不能做不到,而是她不想做。
来医院后她先是跟母亲的主治医生见了一面,想先了解一下母亲目前的身体情况。
“洛夫人目前各项生命体征都还算平稳,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肾源,随时可以进行手术。”
听到这句话洛溪总算松了一口气。
母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再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而去。
“那手术费……”
“席夫人放心,您先生已经在医院内另外开了一个账户,以后您母亲在医院的一切相关费用都会从里面扣除。”
洛溪:“……”
她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好的,那麻烦您,多费点心,遇到合适的肾源请立即通知我。”
告别医生,洛溪回到母亲的病房,望着还在沉睡中的母亲,她的神情逐渐复杂起来。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感叹席安烨太狡猾,还是应该谢谢他替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不过她真要计较,离个婚怎么也该让席家伤筋动骨一回。
但是她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连最后的尊严也丢了。
席家上千亿的资产,肯定不会拱手让人,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她又该怎么办?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抛弃,浑身精力无处宣泄的小女孩。
沉思间,母亲已经醒了,睁开眼睛看到她,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溪溪,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洛溪握住她的手,“你渴不渴,我给您倒杯水。”
洛母点点头,说:“上周不才来过吗?”
洛溪替母亲倒了杯水,淡淡道:“想您了,以后会经常来的。”
“你怎么了?”
她再怎么装若无其事,洛母到底是最熟悉她的人,一眼就看出不对劲,视线再一转,看到她放在床头的行李,更是惊讶。
“妈,我跟席安烨离婚了。”洛溪开门见山,“不过您放心,他答应我会照常支付您的医药费,我现在很好,马上会去找工作安顿好自己,您不用担心我。”
洛母怔愣片刻,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说:“我不担心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会照顾好自己。不过如果心里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妈妈说,别自己憋在心里。”
洛溪眼眶一热,差点掉下眼泪。
“我会的,妈。”
她从小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当年母亲生下她之后,被很多人劝说再要一个,不然这么大的家业连个继承人都没有。
可母亲以自己身体不好为由拒绝了,父亲也从来没提过想要个儿子,更加没强迫她去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当年的学校是她自己的挑的,专业也是她感兴趣的,哪怕是一开始夫妻俩都不看好她和席安烨的婚约,却也从来没提过一句反对。
即使后来洛家破产,他们一家人也很幸福,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能够成为他们的女儿,大概是洛溪三辈子才修来的福气。
“那你这段时间打算住哪?身上的钱够用吗?”
母亲突然问到了关键点上,还真一下子把洛溪问住了。
她现在身上的钱,要租房估计也就够一个月的房租,住酒店更不是长久之路,想来想去,脑子里竟然弹出了一个很荒谬的念头。
“没事,我先暂时住我朋友那里。”
洛溪不想让母亲替自己操心,只能先胡乱应付过去。
当年她还是洛家大小姐的时候,朋友遍布全世界。
都说患难见真情,她落魄之后,唯一一个肯倾囊相助的朋友也被她气跑。
刚刚安慰母亲时说到先住朋友家,脑子里唯一闪过的脸,竟然是陆昀。
他要知道自己这自作主张把他列入朋友的范畴,会不会气得想打死她?
有可能。
毕竟他脾气那么坏。
偏偏心肠又那么软。
所以当洛溪提着行李箱在他家楼下蹲点的时候,内心也是矛盾万分的。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凑不要脸,但是又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她足足在小区的保安亭等了快两个小时,陪保安大叔看完了整整两集狗血家庭伦理连续剧,连陆昀的人影都没看见。
保安大爷好心提醒她:“小伙子回来得晚,一般都得凌晨。”
洛溪一想也是,他在酒吧驻唱,典型的早出晚归,能这么早回家就怪了。
想到这里,她跟保安大叔商量先把行李寄放在他这,到时候再来取。
上一集剧正好卡在高潮,女主打脸白莲花,保安大叔看得津津有味,都顾不上跟她说话,挥挥手示意知道了。
洛溪寄存完行李,直奔蓝途。
这个点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摇滚乐震得洛溪脑子疼。
然而舞台上正在表演的并不是陆昀的乐队,今天的酒保也并不是洛溪熟悉的阿乐。
她来到吧台边,是张陌生的面孔。
“阿乐今天没来吗?”洛溪点了一杯果酒。
“他今天调休。”
“那陆昀呢?”
“小姐你是常客吗?怎么以前没见过你?”酒保笑得有点油腻,让洛溪不太舒服。
“我是陆昀的朋友,他现在不在酒吧吗?”她不太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
酒保耸了耸肩,说不知道,然后又对她说:“你叫什么名字,这杯酒算我请你怎么样?”
“不……”
洛溪的拒绝还没出口,身后就传来陆昀的声音:“不用,酒记我账上。”
她惊喜回头。
陆昀依旧戴着帽子,表情隐藏在帽檐下,但声音怎么也称不上喜悦,“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能来吗?”洛溪有点不爽,“这里又不是你家开的。”
话出口又觉得作为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不该这么嚣张,赶忙放软语气:“我来找你的。”
但是陆昀一点都不领情:“找我干嘛?东西已经还你了。”
“你干嘛这么不友好。”洛溪捂着耳朵,“这里好吵,我们能出去说吗?”
这时一旁的酒保又不甘示弱地开口问道:“阿昀,这你朋友吗?长得挺漂亮啊,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口吻黏黏腻腻的,听得洛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昀更是不客气:“跟你没这么熟。”
酒保的表情一时有点尴尬。
“走吧。”陆昀示意洛溪。
洛溪站起身,后面隐约传来酒保一句:“傲什么,不就是个三流乐队吗?”
她猛地一回头,可还不等她说话,前方的陆昀突然拽了一下她的手。
洛溪哎了一声,跌跌撞撞跟在他后面出了酒吧。
“你干嘛拽我,他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陆昀现在好歹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怎么可能容许别人这么说。
陆昀:“太吵了。”
洛溪:“他说……”
陆昀:“我听到了,你不用再重复。”
洛溪:“……”
“他也没说错,我们现在确实是三流乐队。”陆昀自嘲道,“只能蜗居在这个小酒吧。”
“别这么说啊,我觉得你唱得很好,要是曝光率够,肯定能火的。”洛溪真情实感地说,“我以前也是个狂热的追星狗,现在小姑娘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真的。”
陆昀不置可否,低着头,眼睛被帽檐遮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昀!”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高喊着陆昀的名字,从酒吧里冲出来。
洛溪下意识地回头,陆昀却黑了脸。
“你,你一定要再考虑一下。”那人见到陆昀还没走,瞬间红光满面。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陆昀并不给他好脸色,语气也很生硬。
那人还是不肯放弃,目光一转,突然落在旁边的洛溪身上,又是眼前一亮:“小姐姐长得很漂亮啊,要不要考虑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