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崔云山一字不落地将话听全了,听到中途时,他的脸色已发黑,听完后他的脸色已沉到底,宛若暴雨来临前乌云密布。
他挥袖背首,走得离眼前人近了些,压着喉咙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宋兄,饭可以乱吃,话呢,可不能乱讲。”
宋慎盯着崔云山,盯了一会儿,笑了,笑意灿烂阳光,眼中的不惧与无畏不失,回道:“崔云山,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怕你的威胁吗?话是不是乱讲,你说了不算,是公之于众,看看天下人如何说。”
崔云山不再说话,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领头的护卫跟了崔云山数年,自然是知晓了崔云山的意思,等崔云山退后了几步,领头护卫带头一挥手冷声道:“即使如此,那我等带宋公子去京兆府,让京兆尹大人给你评评理!”说完,这护卫身后的人立刻冲上前将人拿下。
这在场琅嬛阁的客人,许多不是自身混迹官场,就是家中有亲人在朝为官,或是行商已到一定规模,足以接触到高官贵人,如今碰巧撞见了这件事,若是这男子讲的话是假的,那还好些,可若这男子讲的话为真,回头事儿闹大来,今日他们见证此事的人,一个都逃不过。
所以见崔云山有想将此男子拿下的意思时,在场不少人还是有心阻止,可是听到这护卫说要带此男子去京兆府,本打算阻止的人都打消了心思,既要带到京兆府,又何必掺和其中,就算这护卫回头不将他带到京兆府,而是私下解决了,那也不关他们的事了,这事牵扯到崔家,还牵扯到礼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少掺和为好。
于是,就任由崔云山的人将人绑了,不管那男子怎么挣扎大喊,都没出声。
崔云山自幼生在崔家长在崔家,有些事都耳熟目染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些个老狐狸的心思,巴不得明哲保身,又怎么会随意掺和到这件事来。
至于这宋慎,只要将他拉下去,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谁管有没有带他去京兆府,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正当崔云山以为事情已是板上钉钉,宋慎也即将被拉下去时,只听到一声喊:“且慢!”
崔云山眉头一皱,立刻看向声音传出来的方向,那是二楼,右侧栏杆旁站着一名男子,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年纪尚轻,俊俏清秀,这要是个乖点的,弄到府里藏起来……倒也是一番趣味,可现在看来,明显是个多管闲事的公子哥,不知天高地厚!
江洛儿出声阻止后,下意识看向萧长颂,见他面色平淡,与平常无异,知道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快步下了楼。
崔云山见她下楼,先发制人:“这位兄台是什么意思?怎的还要阻了我们去京兆府吗?宋公子说要人评理,说要讨回公道,那不就是要去京兆府,难不成这位兄台觉得京兆府也不可信?”
不信朝廷命官的这顶帽子直接扣在了江洛儿头上。周遭的人听到了这番话,也是议论纷纷,崔云山说的不错,这事也只有去京兆府了,不然还能去哪儿,怎的还有人出声阻止了?想着,不少人的目光皆聚集在了江洛儿身上。
江洛儿并未慌,未被崔云山的这一些话打得措手不及,镇定了心绪,也不着急,温和笑道:“倒不是不相信京兆府,我还什么都未说,崔公子就一个帽子扣在我头上了,未免过于着急了些。在下方才一直在听着,听着好像崔公子与宋公子之间确实有些误会,这误会还不小,这事儿,恐怕也不小,那确实是要去京兆府解决,只是要去京兆府,又何必将人绑了去,我瞧这位宋公子很是难受,说来他既不是崔公子的家仆,又不是签了卖身契于你,听你们二人之前的谈话,好像是同窗吧,这同窗关系还这般对待,实在是过了,崔公子,你觉得呢?”
崔云山听了江洛儿的话,眉头皱得很紧,但很快松开了,毕竟这还是大庭广众之下,他瞥了眼宋慎,道:“这位兄台说得有道理,你们是怎么回事,宋兄是我同窗,你们怎的还绑起他来了?”
崔云山的话音落下,那领头护卫就让人松了宋慎,可尽管放开了他,但护卫离他却是极近,基本上就是一抓便能抓到的距离。
崔云山对江洛儿道:“兄台,这总可以了吧。”
江洛儿笑笑:“崔公子做事果然爽快,既然如此,那就一道走吧,我与友人正好也要去往京兆府的方向。”
一听此话,崔云山的脸色就塌了下来,目露不善:“兄台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不信任我,以为我会将我同窗好友给害了?今天出门当真是没看黄历,事儿是一桩接着一桩来,本是好好在琅嬛阁摆酒宴客,偏生被人搅了去,宋兄是我同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那宴请的事也便罢了,我好好陪他去一趟京兆府把事儿说开就行了。可这位兄台,我与你不相熟,你这左一句右一句,摆明了是诬陷我,我崔云山脾气虽好,可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任由别人揉捏!”
崔云山话接着话,不给江洛儿反驳的机会,江洛儿也未想着反驳,等他说完了,脸上的笑意更深,刚要说什么,一旁的宋慎开口了:“别人我不知道,但你崔云山可真不是软柿子,你若是,这世上便没有软柿子这一称了。”
宋慎环顾四周,又冷笑道:“这周遭都是你府上的护卫,听你号令,我又哪里躲得过去,你本就寻我寻不到,如今我来了,等出了这屋子,你巴不得将我杀了喂狗,又岂会带我去什么京兆府,不过就是说辞罢了。”
宋慎很是感激为他说话的人,但这小兄弟看着年纪不大,衣着打扮看来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不过就算再富贵的人,被崔云山盯上准没好事,他的事已牵扯不少人被害,又何必再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