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的,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要我说啊,三哥与舒然姐姐之间应是那‘门当户对’四字,”楚瑶华兴致勃勃道,“说起来,这满京城配得上萧府门第的有几家?那寥寥无几的几家中,又有哪几个是有适龄女子婚配的?若当真有适龄女子婚配,配得上我三哥的又有几个,倒不是我抬高舒然姐姐,只是这思来想去,唯有她最适合了。”
楚瑶华平日里说的话不少还带着稚气,这番话却是真正说到点上了,其余的先可不谈,但‘门第’二字,不可不谈,甚至可谓重中之重,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萧府这等人家。
江洛儿自是点头,笑容不失,听楚瑶华继续说着,她神使鬼差地掀开了旁侧的车帘,此时马车方行驶,她往后瞧,且还是能看见萧府,只是有些距离了,但有了这点距离,恰好能比原来更看全了这摄政王府。
并非仅是给人扑面而来的庄重肃穆之感,也并非与其他侯门贵胄府邸格格不入,实则表面那些个微旧沉闷不过是被那古老厚重的建筑彰显出来的假象,似是有一层薄雾覆着,使人看不清摸不明。
而如今远了,又是旭日东升,那层薄雾渐渐散开,整个王府被笼罩其下,阁楼倚着灿光,似光中生,光中来,且这等灿烂之下,竟也未被盖了锋芒,反倒是更为熠熠生辉了。
马车行驶愈来愈快,她也离得愈来愈远,最后瞧着,像是遥不可及了。
“你在看什么看得这般起劲?”轿中的楚瑶华见江洛儿一直看着外头,也凑过来道,发现什么都没有。
江洛儿笑了笑,放下帘道:“没什么。”
马车很快回宫了。
回宫后的几日,江洛儿一直伴着楚瑶华读书,不再顶着楚安睦的身子后,朝廷的事她自是知道的不那么清楚,只是偶尔会听瑶华说起近两日前朝事多,楚安睦都极少进后宫。
那想来三哥更是忙碌,不过不管忙不忙碌,她与他以后应是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再见面时,他也许已是有婚约了。
江洛儿枕着手肘,拿笔的右手渐渐停了下来,目光落在微开的窗扉外的六角宫灯上,挂灯上的长穗随风起着,等她回过神来时,宣纸上有些字已经被一滴浓黑的墨点盖住了。
她又愣愣地看着那个墨点。
“姑娘,姑娘。”旁的玉枝叫了两声江洛儿,没任何反应,又加大了声音叫了声:“姑娘。”
江洛儿看向她,玉枝笑了,将一旁宫女端着的托盘上拿下了几碟糕点,放在江洛儿的桌上:“姑娘,这是小厨房新做的几样糕点,今早公主吩咐说要拿过来给您尝尝。姑娘这几日怎么了,好像自打回宫后,这人就魂不守舍的。”
“有吗?”江洛儿将那张毁了的宣纸揉成一团,再拿了块糕点咬了几口,“确实好吃,不甜腻,不似昨日的海棠糕,必须得配茶才能下口。”
“昨日的海棠糕实在齁甜了些,昨日那做糕点的师傅还去公主那儿请罪了呢。”玉枝笑道说,说完睁着眼睛,好生得盯着江洛儿看了一会儿。
江洛儿被看得不自在:“怎么了,玉枝?”
“姑娘是想家了吗?方才奴婢叫了姑娘几声都没应,”玉枝道,“公主都觉着姑娘这几日精神不太好,才让小厨房变着法子给姑娘做糕点吃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几日送来的糕点那么多,江洛儿苦笑不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觉着自个儿像是在被瑶华金屋藏娇着。
只是没想到,连瑶华都看出了,可她不知怎的,心里觉着还好,难不成给人的感觉竟是这般颓废吗?
不过断了念想,过些日子应该就会好了。
真实想法是不能说的,那说出来实在是太吓人了些,江洛儿自然是顺着玉枝的话道:“是有点想了,进来这么久了都未回去过。”这般说着,她竟也是想回江府了。
玉枝听此话,顿时笑了,边笑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奴婢就知道,姑娘且看这个。”
信被放在了江洛儿面前。
信上写着:洛儿亲启。
江洛儿一看字迹,立刻看向玉枝:“这是我父亲的信?”
“是啊姑娘,这是江大人今早交给高公公,让高公公转交的,奴婢想着姑娘定是想家了,巧得很,江大人的信便来了。”
“确实巧。”江洛儿说着,拆开了信封,但抽出信纸的手,却有些迟疑,父亲会与她说什么,说来,她与父亲接触的机会实在是少,父亲多在前院,而她身处后院,也没什么机会去前院。
她似乎,本来对父亲还抱有感情的,只是后来她在后院备受欺凌,也不知父亲是否知晓,但总归他极少出面帮她,到后来,她也心冷了。
江洛儿抽出了信纸。
这是封简简单单的家书,似乎也是没有母亲与宝珠干扰痕迹的家书,开头是一句:近来吾儿可好?继而是笨拙地讲了这些日子以来江府发生的一些琐碎的事,再是好好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
信不长,信中的内容也是平平淡淡。
但江洛儿将这封信反复看了几遍,看了几遍后才将信重新塞回信封。
一旁的玉枝见了,笑道:“姑娘要是实在想家,可向公主告假回去几日,公主总不会拒了姑娘,这事也简单的很——”
“江姑娘,江姑娘。”玉枝的话还没说完,有一小宫女急急忙忙进来。
“这般急躁作甚么,是公主遣你来的吗?”玉枝看了一眼,发现是公主身边新来的小宫女,近来送来的宫女不少,公主挑了几个顺眼的放在身边,不过这几个规矩还未学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