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承京几乎是被小厮们半推半拉拽进的春风堂。
只见他发髻松散,发冠歪歪扭扭的顶在头上,不难看出他在来的路上又闹脾气了。
牧承京不情不愿的进了屋子,低垂着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地面,脸颊气鼓鼓的,薄唇更是高高撅起,神情很是不高兴。
得月在一旁轻声提醒他,然而智商如孩童的牧承京,看到老太君也不记得行礼问安。
老太君一见着牧承京就忍不住泛起泪光,在李嬷嬷的宽慰下,才想起正事。
“司司,这次叫你来……”
老太君话说到一半,顿时反应过来,挥退了正厅伺候的仆从,只留下了李嬷嬷。
她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却发现牧承京已是蹭到邢司司身旁,双手还不忘记勾住邢司司的胳膊。
牧承京此刻如同等待铲屎官顺毛的大狗狗,满怀期待的等着邢司司伸手摸摸他的头。
邢司司尴尬的不行,好似是她当着人家长辈的面调戏人家的大孙子一般。
牧承京几次见着她都爱黏上来,邢司司根本挣脱不开,吃了几次教训后,再也不肯去留辉堂了,有事就让旁人捎带一下。
她是个正常女人,被牧承京这么俊美又强大的男人缠上,多少有动过那么点歪心思,然而再看他纯真清澈的眼神,撅着嘴,像孩童一般对着她撒娇,邢司司都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牧承京还是个病人呢!
“咳……是这样,司司既然能治疗老身的头疾,便想着试试看,能不能为京儿……”
老太君也怪尴尬的,大孙子当着她的面欺负小姑娘,偏偏她还训斥不得,生怕牧承京又闹脾气,折腾个没完。便是出声阻止了,牧承京也听不懂,更不会给予反应。
老太君对邢司司有所求,也不好多说,安抚几句后,索性将目光移开,不再看牧承京那一脸傻兮兮的样子。
好在牧承京既不闹腾也不喊伤口疼,抱着邢司司的胳膊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
老太君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话语间倒是放低了姿态,只求邢司司能尽心为牧承京治疗。
邢司司听后,唇角微勾,机会来的刚刚好,前一刻她还犯愁呢,转眼间,棘手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老太君主动请她为牧承京解毒,可比她巴巴的送上门更便利。
“得老太君恩赐司司才能活下来,心中感激不尽,老太君您吩咐便是,司司自当尽力而为。”
邢司司又与老太君打起了官腔,只把老太君忽悠的连连赞叹,满心欢喜。
而后,她顺理成章的接下了任务。
牧承京的情况,她有所了解,先前还为他针灸过几次,不过那时偷偷摸摸,也不能再详尽,此次复诊,她方方面面都详细记录。
邢司司每把一会脉,转头就要写下好几张纸的方子,老太君死死盯着她,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每当瞧见邢司司眉头微蹙时,她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手中的帕子早已汗湿。
“这……这么多药……”
老太君看着一旁累积起来的药方,足有20来张,更加心疼自己的大孙子。
这得遭多少罪啊。
又过去一刻钟,邢司司这才停笔,她轻吐一口气,将手上的纸张晾干,再递给老太君。
“回老太君,大少爷身中奇毒,身上经脉也有受损,奴婢心中已有章法,却是要先试验一番,至于经脉,奴婢建议用药浴之法,方有希望痊愈。”
邢司司怕自己信誓旦旦的承诺,反而遭到老太君的怀疑,故意说得含糊。
就算如此,老太君也是惊喜万分。
早在行宫里,圣上就曾召见所有御医、名医,诊过脉的大夫,无一不是摇头,开出来的药方子,也只是针对外伤的,至于这深入肺腑的毒,无人敢解。
只有邢司司,胸有成竹。
老太君惊喜过后,又怕是邢司司过于自负,小瞧了牧承京的伤,她接着问道:“司司有几成把握?”
邢司司歪着头盘算了一下,答道:“回老太君,奴婢有7成把握。教奴婢医术的老爷爷,尤擅解毒,奴婢虽学艺不精,却也得了几分真传。”
她话未说满,其实,邢司司有十成把握可以解毒。
老太君听后更是激动不已,保养得宜的脸上顿时挤出许多细纹,她不停的捏转着手上的珠串,口中念念有词,无非是感谢佛祖的保佑。
“这些方子,都是做什么用的?”
老太君激动过后,缓了缓思绪,这才想起细看药方,逐张翻阅。事关牧承京的身体,必定慎之又慎。
邢司司知道侯府的顾虑,不仅详细解释了每张药方所针对的问题,还把牧承京身上的病症用通俗的语言解释清楚。
邢司司所描述的病症,一部分与宫中御医透露出来信息相吻合,另一部分,则是连御医也说不清道不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