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张雨欣到达镇湖民政局的时候,陆思琛和律师已经等在门口。
张雨欣一现身,陆思琛就急忙迎了上来,走近猛然看到坐在驾驶座的谭小飞,诧异地停下脚步,僵立在原地神色变换不停。最后好似恍然大悟,指着谭小飞怒气冲冲地质问张雨欣:“雨欣,你是不是因为他才非要跟我离婚的?”
“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离婚是因为我对你没有感情。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跟别人无关。”张雨欣无奈扶额,都是些什么破事吧。
谭小飞:……离婚?这姑娘不是刚大学毕业吗?等等,她好像还怀有身孕吧?
谭小飞懵圈。
陆思琛满脸痛苦地看着张雨欣,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终究颓然。
办理完离婚手续走出镇湖民政局,张雨欣感觉浑身轻松,好似终于搬开压在身上的如来佛祖五指山、束缚在头上的紧箍咒终于解除。
天也蓝了,水也清了。
她真诚地祝福“前夫”:“陆思琛,希望你很快能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女人,愿你接下来的旅程更加平安喜乐,祝一切都好。”
妥妥的中国好前妻,好感动。
说完就上车走了。
回去的路上,谭小飞从后视镜里观察后座上闭目休息的张雨欣,问:“为什么要离婚?”毕竟都怀孕了。
同住一个多月,加上张家母女也没有掩饰这件事。事实上,今天早饭时张母还不停念叨“雨欣你现在怀孕了要多吃点,一人吃两人补”,谭小飞又不是聋子,哪里能不知道。
张雨欣睁开眼,在后视镜里与谭小飞对视,意有所指地说:“因为我想当个勇士啊。”
“没有什么比跳出自己原来的人生轨迹去努力的人更勇敢了。”
……
张雨欣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谭小飞看着张雨欣恬静的睡颜,觉得十分迷茫。
谜一样的母女俩。
没车没房没存款,各项开支必须得精打细算,租住在郊区,年纪轻轻怀着孩子离婚,家里连个撑门户的男人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换谁过不得愁眉苦脸、疲惫不堪?
可是这些消极情绪张雨欣和张母好似从未有过。相反的,她们总能因为一些小事就喜笑颜开。
买几件百来块钱的衣服就能兴高采烈地比试半天;每天兴致勃勃地研究和品尝各种美食;在他看来无聊狗血到极点的肥皂剧,这母女俩也能说说笑笑讨论得热火朝天。
谭小飞在想,快乐可以如此简单纯粹?好像只要家人在旁、身体健康就足以消减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
衬得他父亲一辈子在官场汲汲营营,到头来反误了卿卿性命是多么可笑又可悲!
他曾有钱有势随手抛掷几百万身边追随者众多,然后以为快乐就是挥霍自己拥有的一切去肆意妄为,聚众飙车打架斗殴,多么的幼稚可笑!现在看来,那些只不过是海市蜃楼、过眼云烟,一戳就破。
徒留繁华落尽后漫无边际的寂寥。
谭小飞过去的人生中,得到过很多,唯独从来没有体会过寻常人家最平凡朴实的温暖亲情。
或许平平淡淡才是天大的幸福。
……
到家后,王爱玉紧张地拉着张雨欣仔细查看,确定她一切都好,才松了一口气。
为了安慰今天离婚的女儿,张母特地大展身手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并邀请谭小飞一起吃。
张母曾经为了养活女儿,做过厨师开过餐馆,手艺自是不用说。
谭小飞尝了一口,垂下眼帘,小刷子般的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自从两年前父亲死在牢狱中,谭小飞在这世上就没了亲人,没有朋友,连曾经那些愤懑、孤傲都已经消失,成了一具踽踽独行的行尸走肉。
他曾经吃过许多山珍海味,可在他一无所有之后,却只有这一桌热气腾腾的家常菜,以及对面唠唠叨叨的中年妇人和浅笑盈盈的年轻女人,给了他一丝属于人间烟火的慰藉。
谭小飞细嚼慢咽,一口一口认真把菜吃完,然后对张母说:“阿姨,我可以跟你们搭个伙吗?”
“啊?”张母正在叨叨张雨欣不吃胡萝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您看能不能这样,我每月给三千生活费,一日三餐跟你们搭个伙?”谭小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