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半夜,顾曼璐正睡得香甜,突然被一阵汽车轰鸣声惊醒。又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皮鞋和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踢踏踢踏”响,声音越来越近。
顾曼璐静静地躺在床上,手伸到枕头下握着匕首,保持戒备。来人在门口停下脚步,然后是转动钥匙打开对面房门的声音。
她松了一口气。
看来有新邻居入住了呢。
隔日清晨,顾曼璐收拾完毕,准备上班去。出门的时候,对面邻居也正好打开房间门,两人四目相对。
顾曼璐露出一个得体微笑,率先表示友善:“你好,我是特别行动处机要秘书室的顾曼璐。”
新邻居是一位如世家贵公子般的风流人物,剑眉星眸,虎目灼灼,一身笔挺的墨绿色西装,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打理的一丝不苟,细节处可见精致。就是表情严肃冷峻了些。
他看到顾曼璐眼睛微微睁大,瞳孔一缩,好似受到巨大惊吓。
顾曼璐:……她是母夜叉么?强忍住回身照镜子的冲动,保持微笑。
一个弱质芊芊、浑身书卷气的年轻女子来到他身边,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顾小姐,你好。我叫徐碧城,这位是我丈夫唐山海,我们今天到行动处报道,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顾曼璐客套地与她寒暄:“唐夫人客气,大家以后就是同事了,互相帮扶是应当的。”
被撇在一边的唐山海轻咳一声,成功引起两位女士的注意后才开口说道:“那个,顾小姐是去上班?我们有车,可以顺路捎上你。”
顾曼璐摇摇头:“谢谢你们好意,不过不用了。这里离行动处很近的,我习惯早上走一走活动活动身体。先告辞。”
……
徐碧城直到坐在副驾驶座上都还在感叹:“这位顾小姐真的好漂亮。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行止坐卧如行云流水,一颦一笑尽有遗光,仿若从古代仕女图中走下来的。”
唐山海万般念头在脑海中闪现,犹如一团乱麻,搅得他心绪不宁。压根没有听清徐碧城在说什么,一路保持沉默。
他以为和昨日街头偶见的倾城佳人也就萍水相逢,此生仅有一面之缘,内心还暗自遗憾不已。
谁知,现在竟然与她成为邻居、同事!
她到底是何身份?为什么会进入行动处?
唐山海内心不愿意相信那样一位澄澈如水、顾盼生辉的女子会是“汉奸”。而后又自嘲一笑,唐山海啊唐山海,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一个身经百战、心狠手辣的特务,居然会因为一陌生女子而失了冷静克制。
只怨生不逢时,现在华夏大地满目疮痍,日本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才是他的信仰和追求。
爱情对他而言,是最奢侈,也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
顾曼璐刚走上二楼,一眼就看到柳美娜神神秘秘地在办公室门口冲她做手势:“美娜姐,你干嘛呢?”
柳美娜把顾曼璐拉进档案室,还把门反锁上:“你看到新来的二分队唐队长和他夫人了吗?他们是不是也住在国富门路那边的员工宿舍。”
顾曼璐失笑,放松下来:“看你紧张兮兮还吓我一跳,原来就问这个啊。是啊,他们夫妻两就住我对门,怎么,你不会是看上唐队长了吧?”
柳美娜泄气地趴在办公桌上,赌气回答:“我看上有什么用?人家都使君有妇了。”
顾曼璐走过去用手环住她的肩膀,劝慰她:“就是嘛,咱们新时代的女性不兴做人姨太太的。我看陈队长也挺好的呀。”
“去去去,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啊。陈队长身边美人环绕,花钱如流水,找个这种不顾家的以后日日以泪洗面。哎,我长得也不差啊,为啥就没人家唐太太那般的好运道呢?”柳美娜顾影自怜。
……
毕太太刘兰芝所在的教会捐赠了一批物资给猛将堂孤儿院,毕处长安排陈深、顾曼璐和徐碧城来帮忙。
顾曼璐与毕太太因为当年的缘分,这几年关系一直很好。毕忠良也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每次有关毕太太的私活,他都会让顾曼璐跟进。
而徐碧城则是因为在总务处工作,正好负责物资清点和交接。
徐碧城完成任务后,就先行离开了。毕太太心地善良加上膝下空虚,很喜欢小孩子,耐心地教孩子们做手工。顾曼璐也是手工达人,捏出来的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引得小娃儿阵阵惊呼。
阳光透过茂密树叶的缝隙形成金色光斑,微风乍起时,犹如细浪跳跃,搅起一地碎金,孩子们露出天真满足的笑颜,一副岁月静好的画卷。
她眼角余光注意到陈深一直抱着一个小男孩。陈深对这个叫皮皮的孩子好像有种不同寻常的关注和心疼。
顾曼璐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完成任务后,陈深开车送毕太太回家,顾曼璐陪着她一道坐在车后排。
毕太太对陈深还不结婚忧心不已,一路不停歇地念叨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生气。陈深被逼得无可奈何,做小伏低赔礼道歉,顾曼璐表示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