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女孩子轻灵悦耳的嬉笑声悠悠传来,打破在腐朽老宅里肆虐的死寂。百无聊赖的我端起一杯红酒,撩开窗帘顺着缝隙向外望去。
山坡上春意盎然,草熏风暖。漫山遍野蔷薇花争相绽放,姹紫嫣红尽显人间千色。一群年龄各异的女孩儿拎着小竹篮在花丛中穿梭,如花笑颜为旖旎风光点缀一抹灵动。
突然,有个蹒跚学步的小萝莉啪叽摔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来,哭唧唧扑到领队女生怀里撒娇讨抱抱。
那个女生一身休闲装束,白色棉麻短袖衬衣搭配水绿色七分裤,衬得她身材修长匀称,弱质纤纤。头戴一顶草帽,线条柔和的俏脸在朝阳照射下泛着健康的红晕,清丽如出水芙蓉。
她轻声抚慰怀里撒娇的小女娃,眉眼温柔,笑容清浅。
好一副温情脉脉、生机勃勃的画面。真令人忍不住地想要将它撕碎呢!
我满眼漠然地看着这一片绚烂如霞的花海,端起红酒轻抿一口。
这些花是我小时候和父亲一起种下的。因为母亲名字里含有一个“薇”字,父亲就为她种满一山坡的蔷薇花当做生日礼物。当时母亲就坐在不远处树下,看着我们父子两笑得一脸温柔满足。她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可嘴角那抹微笑却在我脑海里越发清晰。
蔷薇的花语是,纯洁的爱情。
这个世界有许多人,可惜你有才华没良心。盼你更坏,赐我决心。
如果,当初邵旗云跟母亲一道死去就好了,让一切在最美的时候凋零,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不堪的模样。
我突然很想问邵旗云一句,伪装那么久那么深很辛苦吧?
过了不一会儿,几个篮子都盛满了花,领队女生背起最小的女娃,一行人唱着歌儿把臂徐去,笑渐不闻声渐悄。
之后一段时间,这群女孩儿每天早上都来采花。我也是闲极无聊,每天不厌其烦地站在窗户边围观。渐渐地,阴郁暴戾的心绪平静许多。
已经很久不曾想起杭州城里那些人那些事。
于是,我就这么在外桐坞住了下来。反正那群幺蛾子现在残的残,废的废,自顾不暇暂时掀不起什么浪花,集团公务就让秘书来回多跑几趟便是。
……………………
这天清晨一起床,便看到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暗自叫糟,果然,等到晌午时分也不见她们出现。
老宅里憋闷难耐,我感觉有些烦躁,便打算出去四处走走。撑着伞在外桐坞慢步徐行,现在与过去在眼前交织。亘古不变的是,这里的居民们一如既往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安逸和小确幸的生活。
而一座座矗立的美术工作室又为这个宁静的村落增添了如油画般的艺术色彩。艺术家们用想象力赋予无用之物新的生命,许多散发着浊气的废品经过设计师的魔术手,总能找到一个恰当的调子呈现它的美。
万物皆有使命。
无意中找到一家咖啡馆,我推门进入。其内里装饰清新简约,采光充足。突然发现每张桌上的玻璃瓶里都插了两朵娇艳的蔷薇花,很眼熟……
“这花是哪里来的?”我故作不经意地问。
服务员看着花情不自禁露出个笑容:“是福利院那群孩子送来的。”
“福利院?”我瞳孔猛地一缩。
“哦,离这里不远,那里的孩子们时常做些手工或者采花出来卖。”服务员解释。
我不再言语,出神地盯着屋檐下悬挂着的雨滴。外桐坞福利院最初是由我外公出资筹办的,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他的余荫还在世间延续,庇护了一群又一群人。
心中滋味复杂难言,我后来才明白,那是宿命的味道。
窗外云霄雨霁,碧空如洗。
在咖啡馆坐了一下午,出来时已近黄昏。我漫无目的游走,不知不觉间靠近福利院。还不等心生感叹,就看到大门被一股大力推开,一个少年火烧屁股似的快速冲了出来。那个我熟悉的领队女生紧跟着追了上去,手里还拎着根木棍。
我:……说好的团结有爱呢。
大脑尚在发怔,可身体已经做出反应,我快步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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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顶竹林里找到他们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女生正将比她矮不了多少的少年摁在地上打屁股,嘴里喋喋不休训斥着:“……楚小天你继续跑啊,看你小子能跑到哪里去。说,为什么把人家张小辉的全家福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