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该说刘佳幸运还是倒霉,她是这一代长得最俊的孩子,也是唯一一个隔代遗传了曾祖母蓝色眼眸的孩子。
因为异于常人的样貌,刘佳从小遭到其他孩子的耻笑和排挤,“妖怪”“二毛子”“特务”种种侮辱人的外号让她憋闷,性格越来越自卑内向。随着年龄渐长,愈发娇艳的容貌和“低贱”的身份,让投注在她身上的觊觎目光越来越露骨,忧虑不已的刘爸爸只得狠心把她送回农村老家。那里有刘爷爷和族人护着,至少能保证人身安全。
刘氏家族所在的宏疆村是个连中国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地方,却在附近有个响亮的名头——“特务村”。
全村一百多户人家,其中混血的占有75户,总共不到三百人。在过去动荡的十年中,不少有着混血长相的村民们被扣上了“苏修特务”的帽子。
文文时常在离宏疆村不远的湖面练习,因缘际会结识了喜欢在附近拾柴火的刘佳。两人熟悉后,文文应刘佳邀请去过几次她爷爷家,在村子里看到那些汉人小孩拍着巴掌追在蓝眼睛高鼻梁的混血老人身后喊“特务”。
混血老头儿怒目而视,被这群无法无天的小崽子气得想要骂人,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苦笑着摇摇头,一脸憋闷地转身快步离开。
事实上这些村民除了长相外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平时也多以耕地打渔为生。
文文沉默,每个时代都有其政治特色和特殊的国际形势,而被其左右命运的人从来不会只有一个。
黑龙江是中国和苏联的界河,长长的黑龙江见证了无数悲欢离合。
黑河地区是中国离俄国最近的通商口岸,在过去几百年里,无数外国人在这里来来去去,而因此诞生的成千上万个“二毛子”就成了历史遗留问题。
刘佳和文文也只不过沧海一粟。
“佳姐,你怎么来了?”文文气喘吁吁地接过刘佳递来的干毛巾擦汗,刺骨冷风与热汗交织缠身,冰火两重天的滋味让人十分难受。
刘佳温柔一笑,娇艳如芙蓉花开:“来看看你,你明天不是要去哈尔滨参加比赛了吗?”说到这里她眼睛一亮,“听说这次比赛级别很高,是全国性质的,那些专业的东西我也不懂,就给你织了副手套,祝你一路顺风,心想事成。文文你聪明有天赋,还肯下苦功,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文文看着刘佳真诚的眼神,心里感动。
她笑吟吟接过手套却瞬间察觉触感不对,比普通毛线柔软温暖许多。她目光一凝,把手套举到眼前盯着观察几秒,才皱眉嗔怪地说:“佳姐,羊绒这种稀罕东西你好不容易才弄到点,给我做什么手套啊,攒一攒织件毛衣多好。这太破费了,我不能收。”
刘佳闻言有些羞涩,面上染上一层薄红,但是坚决不肯收回手套:“文文你就收下吧,这是姐姐给你践行的礼物。而且,只要有用,哪怕对你有一点点的帮助,就不算破费。”
她一双瑰丽如蓝宝石一般的眼睛此时波光潋滟,迸发出令人炫目的光彩:“我会为你祈祷的,文文,希望你能赢得冠军,然后站在领奖台上告诉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他们眼中的二毛子从来不比他们差,甚至比他们还要优秀很多。还要告诉他们,我们一样每天都在努力地生活,我们也热爱这个国家这片土地……我们不是特务……”
文文走过去给了刘佳一个温柔的拥抱,并且郑重承诺:“佳姐你放心,这些话我一定带到。”
我要告诉世人,和那些生而不幸的人们,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命中注定的,也没有人活该只能活在阴影里,只要你勤勤恳恳付出努力,被颠覆的命运也能重回正轨。
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能惊艳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