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带着辛奴刚行至碧海苍灵上空,却见广袤无垠的蔚蓝大海中骤然浮现一个巨大的漩涡,诡异的飓风卷裹着海水扶摇直上,一时风起云涌,一艘海船像片无依无着的落叶在滔天巨浪中飘摇,眼看就要倾覆。
在惊慌失措的人群里,素锦蓦然看到船尾有位素衣白裳的少年郎正拼尽全力调转舵头,想要挣脱涡流逃离此地。
虽有数万年不曾谋面,身形面容早已与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可身上的气息却骗不了人。
他叫燕又思,是她幼时玩伴。
“咦,那个人好眼熟啊,公主,他是不是……是不是燕又思?”辛奴也认出他来。
素锦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虽然这飓风来得诡异,且有种不祥的气息,可总不能冷眼旁观一船人被淹没。
她不再观望,降落在夹板上,即便以上仙的阶品身处此等狂风恶浪中也很是勉强。
哪怕灭顶之灾悬在脑袋上方,燕又思依旧敏锐地觉察到,身旁倏地多了一名冰姿玉骨、裙裾翩跹的女仙。
他剑眉紧蹙,这人让他觉得好生熟悉。
素锦双手抱臂好整以暇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见他先是疑惑不解,而后瞳孔一缩有些恍然,最后是瞪大双眸惊喜交加……
这时风暴遽然加剧。
来不及叙旧了。
素锦面色一整不敢再耽搁,快速捏了个法诀将燕又思一行人送离此地。
“少族长……”燕又思急切而深情的呼唤声被猎猎狂风吹散。
不想变故突生,漩涡之中莫名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一张长着狰狞獠牙的血盆大口,叫嚣着吞噬万物。
飓风翻滚中,素锦和辛奴纷纷祭出法器勉力稳住身形,突然传来一声尖厉啸声,站在前面的素锦毫无防备之下元神受到重重一击,差点跌落海里。
迫不得已,她只得咬牙施秘法将周身仙灵之力化为厚实仙障罩住两人,而后便在辛奴尖叫声中,再也支撑不住,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待到悠悠转醒之时,素锦还未睁开双眼,便听得辛奴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哀嚎声:“公主,都是辛奴不好,辛奴拖累了你……你快醒醒啊……”
“行了,我还没死呢。”素锦脑袋跟针扎了一般疼,不由得没好气抱怨:“辛奴,你嘴里是含了个哨吗?或者何时修炼的声攻法术?你这一嗓子,仿佛万吨重锤在敲打我的元神。”
“公主,你醒了?”辛奴眼睛蓦地一亮,胡乱摸了摸眼泪,“辛奴都快担心死了,你怎么还有心情说笑?”
她一边小心翼翼把素锦从石床上扶坐起来,一边碎碎念念:“公主,你以后可别这么护着辛奴了,遇到危险保护好自个儿就行,你的身份可比辛奴要紧多了……”
素锦敷衍地点头应和着,转动眼睛打量周围环境:一个崭新的山洞,估摸着是辛奴现凿的。
她不由得在心里庆幸,幸好这些年不曾拿辛奴当侍婢,而是当做姐妹、族人、助手精心培养:阅览群书引导其独立思考,传授道法督促修炼日日勤耕不堕。
否则就凭之前意识全无,如若辛奴再六神无主束手无策,待到她苏醒还不定是什么光景呢。
没准都被什么不知名凶兽当饲料啃了。
“这是什么地方?”
辛奴正在翻腾丹药,闻言手一抖,眼神里闪过一丝忧虑:“如果辛奴猜得不错,这里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北冥。”
“北冥?”素锦凤眼微睁,心里止不住的讶异。
因为早在百万年前,还是上神遍地走、上仙多如狗的远古莽荒时代,在北冥爆发过一次惊天动地的神魔大战,据说整整打了数千年,众多远古神邸身死道消,魔血化作幽冥暗火焚天灭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后来父神为了终结战争,万般无奈之下祭出开天斧。
开天斧名列上古十大神器之首,可开天辟地、破碎虚空。
惊天一斧过后,魔族团灭,而北冥与天界割离,自成一界,再寻不到其踪迹。
“就是那个北冥。”辛奴扶着伤重的素锦走出暂居的山洞。
冥:亦作溟,海之意。
洞口处眺望,视野为之一宽。
北冥,乃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天色同无边无际的大海一般幽暗深沉,唯有星星点点莹润光辉散落在静静蛰伏的海岛上。素锦定睛一瞧,原来是太阴幽荧果。
虽然名字十分高大上,但此果除了照明,再无其他用处。
它在天界早已灭绝。
别误会,不是因为天灾人祸,更没有过度采伐。相反,因为其明亮不如烛火,美貌比不上夜明珠,对于会使用多种光之术法的仙人而言,应该说是十分遭嫌弃了。兴许它自己也觉得羞愧,所以郁郁自杀了。
可在暗无天日的北冥,太阴幽荧果却大放异彩。
所以当你觉得自己高阶无穷废材时,不要伤心不要气馁,可能只是呆错了环境,换个地方,说不定可以……当个普通的废材。
素锦此时才发现原来脚下是一座石矶小岛,山洞悬于万丈峭壁中间,海面上浪花翻涌闪烁着潋滟波光,崖底石滩处惊涛拍岸声令人心神激荡。
一头庞然大鱼打破暗夜的静谧,在云端之上自在悠游,惬意地舒展着自己硕大无比的身躯,遮天蔽日。时不时发出一声愉悦啸声,素锦莫名觉得耳熟……她脸一黑,这不就是将自己震晕过去的声音吗?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被一条鱼给吼晕了-_-||
据《上古河图志》中记载,北冥有鱼,其名为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