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被徐瑾设计了,依旧是沈漓墨心中过不去的一个坎。
徐瑾对沈漓墨很好,日日派人问候,锦衣玉食地供着,时不时送些新奇玩意讨他开心。
偶尔遇见了,纵然沈漓墨对徐瑾阴阳怪气,徐瑾态度始终和煦温柔,从不与他置气,更是让沈漓墨爱恨交加。
沈漓墨纵然恨徐瑾,但看着徐瑾送来的华服锦衣,还是忍不住喜欢。
身边的小侍是家中送来的,贴心地替他挑了一套粉紫藕花裙。他乌黑的发间缀上宝蓝色蝴蝶步摇,又簪上碧色玉钗,越发显得娇艳动人。
沈漓墨满意地点头,去御花园中散步。
远远地,便看见有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穿红边白衣的高挑男子。
那男子背对着他,连发髻也不梳,只用一根银灰色缎带将头发绑了,还留出一截银缎飘在风中。
天上的风筝歪歪扭扭,那男子手中拿着线团,有些无措。周围的小侍们都帮忙拉扯着线,才让风筝不至于落下。
沈漓墨惊疑地问身边的小侍:“那是谁?”
那小侍也迷惑了:“这……小的不知。”
沈漓墨越发觉得奇怪,这宫中的男子,数来数去,便也只有他与陆皇夫两人,硬要加上的话,还有一个徐钰。
可徐钰也有自己的皇子府,平日里不在宫中逗留,更不可能做这般打扮。
难道是皇上又纳侍君了?可为何他没有收到半点消息?
难不成——是从宫中小侍抬举起来的?
沈漓墨心中一阵猛惊,觉得自己发掘了事情的真相,随即心中一阵酸意。
他还“有身孕”没两天呢,徐瑾竟然就纳了新人,而且还是个低贱的奴才。
沈漓墨愤然,快步走过去,准备给那新人一个教训。
正走到面前的时候,却见那高挑男子有所感觉,矜持地抬起下巴,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细长韵味的眉下是一双黑曜石般漂亮的眼,带了丝疑惑瞥过来,在明媚春光下恍若有宝珠流动。
刀削般挺直的鼻梁下是形状姣好的薄唇,往日里都是紧紧抿着,那人只要随便睨过来,便是冷若寒霜,不怒自威,叫沈漓墨动都不敢动一下。
此刻,陆自容却带了一种迷惑和天真的神情,问道:“你是谁?”
看清了那人的脸,沈漓墨的脚步生生顿住了,浑身僵硬。
陆陆陆……陆皇夫!
那人曾经让他罚抄《男诫》,他抄一个字对方就能挑一个刺儿,直到沈漓墨抄得手都断了,从此便有了阴影。
每天去请安时,那人都露出一副被欠了千万白银的模样,不让沈漓墨跪着等上半个时辰从不罢休。
只要抓着机会,那人便朝陛下进言,说他迷惑君心,不懂规矩。
沈漓墨踌躇着,冷汗都下来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去,颤声回道:“臣侍参见皇夫殿下。不小心打扰了皇夫兴致,臣侍这便离开。”
陆自容根本听不懂,皱着眉头朝身边的桐安问道:“你认得他吗?”
他指的是沈漓墨。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见这个人就觉得有些刺眼。
桐安硬着头皮在附在陆自容耳边,用陆自容才懂的语言悄悄解释道:“他是你姐姐的朋友。”又补了一句:“这个不能吃。”
陆自容恍然大悟,随即板着俊脸:“谁想吃他了?”
他傲然抬起下巴,指着沈漓墨:“你,走开!”
皇夫冰冷的眸子扫过来,余威尚在,沈漓墨一抖,连忙道:“是,是,臣侍这就告退。”
陆自容倒根本不在意,一会儿就忘了这件事,只看着手中的线团发愁:“唉,怎么飞不高呢。”
旁边的小侍们腹诽,现在没有风,皇夫连跑都不跑一下,直愣愣地站那儿,风筝飞得高才怪了。
桐安笑着道:“让小的帮殿下放吧,保准能飞起来。”
陆自容摇摇头,沮丧道:“算了。”不是自己飞起来的有什么意思。
在桐安的帮助下,陆自容将线团一点点地收了回来,随即空中那只奇形怪状的风筝一起掉下来了。
陆自容宝贝地将风筝捡起来,要回去给他的“姐姐”看。上面涂了两个形状难言的黑团,又画了几根线条,十分抽象。
桐安在糊风筝的时候问了他:“殿下,您画的这是什么?”
陆自容认真答:“姐姐。”
桐安嘴角抽了抽。
“祖宗诶,这宝贝您就自己收着吧,给姐姐了你自己就没有了。”桐安劝道。
陆自容想了想,摇头:“不,宝贝,要给姐姐。”
说完,他抱起风筝,朝回宫的路上飞奔。
桐安没法子,只能气喘吁吁地跟在陆自容后面喊:“慢点啊,殿下!”
宫中,徐瑾正在批阅奏折,抬眼看见陆自容来了,连忙将桌子上的重要东西都收好,不让这个魔星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