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时更懵了。
看看商陆和苏槿言,见他们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只好反问霜霜,“忘了什么?”
霜霜叹气,看向翁婆婆,“婆婆,你看,阿姊对自己多粗心,连自己的十三岁生辰都忘了!真不怪我们去年忘记了……”
翁婆婆扫她一眼,纠正她,“是十四岁。”
翁婆婆是计虚岁的人,在她看来,到了今日,苏槿时就已经十四岁了,若是在京城,快要出嫁了。可如今……
苏槿时茫然地眨眨眼,过了好一会儿,偏头问苏槿言,“今天,是什么日子?”
苏槿言这会儿也才反应过来,说了日期转身便向外走。
苏槿时拉住他,“今日不许乱跑,和我回家去。”
苏槿言:“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前些日子的白狐狸便是了。怎么,今日还要惹急我?”她拉着苏槿言,不由分说地往外走,“别的礼物,哪里有一家人聚在一起来得紧要?”
“好吧。”苏槿言妥协下来,只要伊伊高兴,他也便高兴了。
一行人还未出店,便又得到了窦荣上门的消息。
这一回,苏槿时无处可躲,只得去见。
窦荣的目光在苏槿时身上凝了片刻,收回时对上苏槿时疑惑的目光,抱歉一笑,“秦娘子瞧着面善,窦某便多看了几眼,思来想去,除了相貌与年龄之外,姓名性情皆不相符,必是认错了人。”
苏槿时听说了很多关于窦荣的评断,亲眼见着,才觉得这位人人传颂的英雄全身都带着让人心暖的阳□□息,模样也是如同从受过阳光洗礼一般,双眼神光让人又敬又畏。
“世间相貌相似年龄相仿的多了去了。年头的时候,我还见着一个和亡国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几个弟弟妹妹险些认错了人。”
窦荣听着愉悦地笑了,“是窦某狭隘了,光凭一张画像就想寻人,当真如大海捞针!”
苏槿时笑笑,忍住没问。
窦荣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拿出明黄色的圣旨来,“本官来此,是传达圣上的旨意。秦记秦娘子接旨!”
苏槿时惊愕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跪地接旨。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过来,捋清了今日这一出的前因后果。
不知宋掌柜从何处得知了皇家要选豆腐御~用的消息,想要把南山豆腐坊的豆腐送进去,必要毁了秦记的名声。利益的诱~惑足够大,才让他铤而走险。
宋掌柜能找到陈家,自然知道陈家的背景,事情败露,不把陈家牵扯进来,还把自己的家业送到陈家手里,以期得陈家相助,于死境之中得一条生路。
窦荣宣读完圣旨之后,还欲再说什么,突然传来一声急报。
一个身着铠甲的士兵到他耳边低语几句,窦荣顿时变了脸色,匆匆告别,连夜离开了昭县。
后来,苏槿时才听说,晋人又扰边了。
苏槿时与苏槿瑜都没有想到,与窦荣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不是在西勇侯府,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便成永别。
景仁十一年冬末,遂宁一战,夏军大败,两万西勇军几无生还,西勇侯世子战死,尸身被劫,而后其弟窦原率一万人反击,将晋军赶出青州,拒帝命,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屠扫晋地,直捣晋都,将窦荣尸身带回。
听说,遂宁知县不战而逃。窦原把遂宁知县抓了回来,在城门口挂成了肉干。
苏槿时一家收拾好行礼准备避战,听到晋军被打得节节败退的消息,复又停了下来,把东西都放了回去。
苏槿笙不解地看向她。
她揉了揉幼弟的一头软发,“那是他比父亲更亲的兄长。”
苏槿笙瞬间明白了。
正如苏槿时是他心里比父亲更亲的阿姊一般,若是有人要了他阿姊的性命,他便会不惜一切代价。
青州的百姓不记得什么帝王,却记得守护他们的西勇侯世子窦荣。
这一个年节,家家户户默契地没有贴红,大街小巷都是默契白。
知县大人嚎得惊天动地,窦原没了,他的地不安稳,他的命里不安稳,升迁之路遥遥无期。
元月的最后一天,一人一棺停在秦记门外,高大英武的人背着一身的肃杀与烟尘缓缓走进秦记大门,每一步,都踩得人心头一紧。
苏槿时正在铺子里,隔帘看到了他。
整整两年不见,这个人的模样比以前更冷漠了。
起初,她以为自己再见他时,会恨他怨他,后来,她以为自己放下,见他时不会再有任何情绪,可真的见到了他,他只觉得会心情格外复杂。
是了。
她家中遭难,怨不得他的。可他们不该落井下石。
偏偏到了如今,她一家的安稳,还是靠这个人守着。
第一次,她的心里不仅仅装着自己的这个家,也开始在思考国与家之间的关系。
她见他半垂着眉眼,只看着自己向前三尺之地,走到柜台前,用低沉的嗓音道:“每一样,都来一包。”
正欲转身进屋,听得他又道:“听说,你离开前停的最后一家店是这里,一定是爱极了这里的东西吧。”
作者有话要说: 2020年了呀,祝大家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