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 深海(1 / 2)

金属手铐还抵在邵麟下巴上,他直勾勾地看向夏熠,没有半分躲闪:“你知道这不是真的。我只是为了拖住她。”

“我得让她觉得——我活着,远比我死了更能让她得到满足。毕竟,她就是想曝光我,打乱我新的生活,所以,让我当众自首,远比淹死更有趣,不是吗?”

邵麟顿了顿,语气里染上一丝倦意:“当无妄之灾发生的时候,人总是本能地,会给事故按个负责人。就好像只要有那个人背锅,一切就有了解释。季彤越恨我,她就会越舍不得我轻易死了。”

“我没有做过录音里的那些事。倘若我真那么怕死,最开始我就不会一个人上船。”

夏熠没搭腔,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邵麟的眸色比常人淡些,是琥珀色的,莫名让夏熠想起那些晃动在溪水底部、清亮的光斑。他鼻梁笔挺,唇线抿得紧紧的,不笑的时候,显得清冷而疏离。

夏熠用手铐一端轻轻描过邵麟的唇线,似笑非笑地开口:“……这张嘴,可真会骗人啊。”

邵麟侧过脑袋,躲开唇上那冷冰冰的金属:“过奖。”

“那当年蓬莱公主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想一起杀了你?”

邵麟拒绝得很爽快:“我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

“至于季彤为什么想我死——”他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嘴角却笑得讽刺,“回去的最后一艘人质船爆炸了。倘若我死了那叫烈士,但若侥幸活了下来,大概就是该死吧。”

夏熠的指尖几乎掐进他的肩膀:“……你胡说什么呢!”

邵麟没接话茬,抬起头:“我更奇怪的是,季彤怎么联系上的我?”

“当年在船上……我们并没有面对面地见过。”他说道,“我查了记录,她和徐赫光碰巧是第一批坐船离开的,最多远远地见过我下直升飞机,不可能在一年后一眼认出我。”

“最早她来局里做笔录的时候,就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当时没说话,后来直接用手机给我发的短信。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号码。”

夏熠连忙问:“还有谁知道你的身份?”

邵麟想了想,挑眉:“……应该就只有郑局?”

夏熠:“……”这两个人合着一起骗他呢!

邵麟一耸肩:“他之前在国际刑警对接口工作过,和我有点交情。回国以后,帮我重整档案的人就是他。原本吧,他还想把我按在局里,但我不大乐意,就去了燕大。”

“那今天你和季彤又是怎么回事?”夏熠提起这个就来气,“一个人背着我去见杀人犯,你胆儿是真挺肥啊?你说说,这车翻得彻底不彻底,啊?”

邵麟:“……”真tmd彻底。

“季彤发我了一段王妮妮挣扎的视频,明确表明想见我,说要是惊动警方或者爽约,她就直接撕票。”

“那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找我?”夏熠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就急得生气,“别人怎么威胁你就怎么照做吗?他们人质救援组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但凡你早点和我说——”

邵麟自知理亏,但要说缘由,也不是没有:一是他低估了季彤,觉得小姑娘独自构不成威胁,二是他贪恋如今安稳的生活,既不想在夏熠面前暴露身份,也不想让过去的事再影响未来。

但无论如何,确实是他处理得不好,邵麟只能心虚地拍了拍夏熠爪子:“那啥,我不是给你留了消息嘛……”

夏熠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那叫出事了之后的自动报警!”

邵麟一脸躺平任骂的乖巧。

最后夏熠叹了口气:“季彤的电子设备都交给阎晶晶了,到时候再帮你留神一下,有没有和这个相关的线索。至于车上的那段录音——季彤手机上的被我删掉了,现在只有我手里这份。”

邵麟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谢谢。”

“但咱俩这事还没完。”夏熠皱眉,“你这身上咋还有个纹身?当年体检是怎么通过的?我哥们脚踝上纹了个前女友的名字都被打发走了——你还纹了那么一大片!”

邵麟眨眨眼,又露出了那种乖巧的表情,无辜得要命。

可夏熠不吃这套:“别找借口,那天晚上我可都看到了。要怪就怪你自己笨手笨脚蜗牛爬,衣服还能被勾到,咋就没把你□□给勾破了,一路逃跑风吹蛋蛋凉,刺激。”

邵麟:“……”

原本吧,邵麟是拒绝的。但是,他感念刚被人救了一命,心口扑腾扑腾还热乎着,对夏某人的包容度就格外高些。

他一想起那天温泉里格外不正常的小夏警官,便大大方方地问道:“你想看吗?”

夏熠只是单纯好奇那纹身到底是什么,倒不是说非看不可,但他听人自己这么说,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邵麟翻身一个侧卧,曲肘撑着脑袋,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膝盖微弯。白蓝相间的病号服眼看着大了一号,显得领口空空荡荡。他侧过头,锁骨就深深地凹了进去。邵麟掀开衣角,把腰带往下扯了一点,露出一道深陷的人鱼线。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自己的髂前上棘,似笑非笑地对夏熠挑起眼角。

就在那一瞬间,夏某人脸上蓦得一烫,眼神连忙飞向别处:“不、也不用细看了,我就是好奇你纹了什么。”

邵麟的指腹在皮肤上轻轻摩挲两下,半遮半掩挡去了玫瑰花瓣边缘的哥特体字母。

夏熠那窘迫的神情几乎都把他给逗笑了。邵麟放下衣摆,轻声说道:“就一朵黑玫瑰。”

“大男人的,纹什么玫瑰啊,奇奇怪怪的,”夏熠嘟哝,“你纹的这个,是有什么说法吗?”

邵麟思忖片刻,伸了个懒腰:“这是家里祖传的。”

夏熠茫然:“啊?”

邵麟眼珠子一转:“我家祖传卖鲜花饼的,一家人身上都得纹这个。”

夏熠一巴掌拍在他臀大肌上,怒道:“你是讲一句实话就会蒸发的撒谎精吗?”

邵麟打开了他的爪子,眼神懒洋洋的:“实话?实话就是我还不想告诉你。”

夏熠:“……”

“行了,我已经蒸发了,你别问了。”邵麟拿被子一闷头,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夏熠:“……”

查房的护士大约是听到了动静,敲门进来,见人还没熄灯,便发了脾气。

按理说,这个点早不允许夏熠蹦跶了,但西区分局是燕安市第三人民医院的常客,一会儿是分局的同志骨折挨刀,一会儿又是三院医护惨遭医闹需要治安,这一来一去的,就发展出了革命友谊。

所以,一些规则院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不,都这个点了,不仅夏熠还在,季彤那手术室门口还有两警察蹲着呢。

夏熠“好姐姐好妹妹”讲了半天单口相声才打发走了小护士,搬出一张护工陪夜用的折叠小床:“我今晚不走了。我怕明天郑局来,你丫就跑了。”

邵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随便你。

可谁知那折叠床太短了。夏熠个子高,躺那床上半条小腿都得露外面。邵麟躺在床上,看人“乒铃乓啷”闹腾半天,最后无奈地往床边挪了一个身位,拍了拍床单。

意思是你上来吧。

vip单人病房的床算不上宽敞,但好歹有两米长,挤一挤刚好能容下两个人。

夏熠见人不介意,索性也躺下拉了灯。

病房昏暗,唯有一束夜光从窗帘一角泄出,仿佛给床头柜罩了一层泛着浅浅荧光的薄纱。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床上,邵麟莫名睡意全无。虽说没有皮肤接触,但他觉得自己身边仿佛躺了一个火炉。邵麟小心翼翼地想调整一下姿势,左脚却不小心蹭到夏熠脚踝。他像触了电一样,飞似的缩了回去,整个人绷在床上,不敢再动。

黑暗里,夏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喂,要不要改天带你去攀岩?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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