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远抹了一把眼泪,老老实实地答道:“图书馆里的那本书,是李梦媛告诉我的。”
邵麟听着就皱起了眉头:“李梦媛又是谁?”
小屁孩失踪当晚,他几乎询问了培训班里所有与邵远有来往的同学。邵麟过目不忘,并不耳熟这个名字。
“李梦媛是陈灵铃她们室友,她们学校好像就只就来了她一个人,排房时落了单,就塞去她们寝室了。当时真心话大冒险,我们是在陈灵铃寝室玩的,她也在一块儿。”
邵麟顿时心脏一抽——去小丘峰山脚下坟地里找童童,可不就是那次真心话大冒险搞出来的事?
邵远继续说道:“后来几天的自习课,我也没怎么学习,就在查资料,顺藤摸瓜找到了刘宇童失踪的案子。我和同学们讲了,陈灵铃她们几个都不把我当一回事儿,说嘲笑我脑子有毛病。就只有李梦媛相信我,还说要帮我一块儿找资料。”
邵远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第六天晚上,她突然给我抄了一张纸条,说是她问了她一个阿姨,那个阿姨以前在燕大图书馆工作,听说过这件事。李梦媛说我可以去看看这本书。当时我也没多想,就觉得她挺热心的?”
说着,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喏,就是这个……”
邵麟眉心越拧越深:“那你发现双生树的事,就没找她说?”
“我说了,这棵树在哪儿还是她告诉我的。本来她还要陪我一块儿去呢!”
“那你为什么最后又是一个人去?”
直到现在,邵远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奇怪:“我们本来约好了考前最后一天下午自习课去,但就是那天早上,她突然被家里人接走了,说什么老家长辈年前突然病重,得回去陪床见最后一面,就走得很急,都没和我说一句话。”
警方连忙又找来了陈灵铃。
陈灵铃因为邵远的事情一直暗暗自责,闹着要等人回来,就和叔叔一直待在了燕安市里。这会儿邵远回来了,小姑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和警方说,李梦媛是个很安静的小女孩,左右扎着两根只到锁骨长的麻花辫儿,下巴有点方,脸上有很多小色斑,喜欢和她们一起抱团,但其实不怎么说话。
“……是哦!”陈灵铃现在反思起来,突然一声惊呼,“当时,最早提出要去找童童的人,也是李梦媛!”
邵远皱眉,面色很是嫌弃:“瞎说,当时不是你提的嘛?!”
“不是不是,是她起的头!你忘啦?”陈灵铃说道,“当时你说你选大冒险,李梦媛提了一嘴学校里有很多鬼故事,我才说的童童!但是!最早童童的事,是李梦媛和我们说的。我们寝室里其他同学,都可以作证!就第一天晚上我们没睡着,在聊天,她给我们讲的童童的事……”
“大冒险那会儿,我已经是在复述她讲过的内容了!”
这个李梦媛的问题可太大了。
邵麟连忙又联系了培训营的班主任,第一次摸底测验的时候,李梦媛考得还行,全营里属于中等偏上水平。他又向校方要来了李梦媛的联系方式。小姑娘来自燕安市复兴一中,可是,现在她留下的家长联系方式,已经打不通了。
班主任说自己手上也没更多的信息:“这些学生都是学校推荐过来的,我们这里只负责培训与选拔。”
可等警方终于联系上了燕安市复兴一中教务处,才发现,别说推荐了,复兴一中压根就没有一个叫“李梦媛”的同学。而且,当时训练营选拔评审的时候,从头到尾就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名单订好之后,学生由于时间安排问题,以及一些内部关系,有所增减。李梦媛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加上去的!
现在一查,竟然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姑娘的来路。
一个短期的培训班,没有特意拍照留档制作学生证,警方只能通过学校的监控,拍到了小姑娘的几个背影,以及一个非常模糊的侧脸。看上去,确实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初中小女孩。
线索到这里戛然中断。
更奇怪的是,刘母一口咬定,是这几天,一个“小女孩”托梦给她,说去山上那棵树下,可以再见到童童,但刘母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给的信息很难作为参考。
邵麟却忍不住猜测,倘若刘母口中的这个“小女孩”就是李梦媛,那么她成功给邵远、与刘母之间牵了头——这又是为了什么呢?看她这个年纪,刘宇童出事的时候,也才四五岁大。她为什么会知道那棵树下有尸体?她与埋尸体的人,又是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警方把精力100%地投入到了刘宇童的案子上。
根据十年前留下的卷宗,以及刘父的回忆,刘宇童失踪当时是下午五点半左右。眼看着要吃饭了,小孩儿还没有回家,刘母就打发大女儿刘雨梦,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叫弟弟回家。毕竟,刘雨梦就在燕大实验室上班,回家只需要翻过一座小丘峰。
刘宇童贪玩,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好在他玩耍的地方也比较固定,以前都是这样把小孩叫回来的。
可那次,刘雨梦走在路上,就打电话回来说没在平时童童玩的地方找到弟弟,爸妈就叫她去别的地方看看。刘雨梦绕着小丘峰走了一圈,一个多小时候,回家说弟弟不见了。当时,一家人在村里挨家挨户地问了一遍,很多人都帮忙上山找了,却都没找到。
刘家人当晚就报了警。
十年前,由于警方一直没能找到孩子尸体,大量信息缺失,没有一个可以深入的挖掘点,最终案件被标成了当时很常见的“人口拐卖”,不了了之。
可现在尸体浮出水面,警方可以确定,小孩在死前经历了高空坠落与窒息,甚至被埋进包里的时候,还是活着的。这不是拐卖,而是赤|裸|裸的谋杀!
这么一来,当时第一个去寻找刘宇童的人,姐姐刘雨梦,自然被打成了焦点。
初五一早,刘雨梦所达成的航班刚刚降落于燕安市国际机场,警方就已经等在了下飞机的地方,搞了一个突击问答。
可当刘雨梦得知弟弟被找到的时候,满脸写着震惊。她掩面落泪,不停地追问警方,尸体是在哪里找到的。无论是心理学出身的邵麟,还是场上身经百战的刑侦专家,都没在她的反应上找出一丝破绽。
刘雨梦发誓自己对在树下埋尸一事毫不知情,随后又陈述了自己当年上山寻找弟弟的过程。
测谎仪一路绿灯,没有表明问题。
她说,离小丘峰再往南边走,有四大块裸石。虽说现在成了景点,加了护栏,但当年就是那么四块大石头,有几处地方还是挺险的。刘宇童平时爱在山里疯玩,但到了太阳快下山的点,他一定会去巨石顶峰看落日。
结果那天,小孩儿竟然不在。
其它很多相关信息,当年都已经仔细摸排过了。比如,村里年纪相仿的孩子少,刘宇童在山上没有什么固定玩伴。再比如,刘家父母经营着村里唯一的杂货铺子,价格优惠,口碑很好,儿子丢了全村找,似乎也没什么仇家。而且,刘宇童失踪的那一个星期,燕安一直晴着,山上也不会湿滑。
案子再次陷入瓶颈。
会议室里,夏某人突然脑洞大开:“假设,孩子不小心从山上滑落,摔晕了没死,结果,随机路过了那么一个变态,顺手把小孩给埋了藏起来,又彻底地离开了山区。这就基本不存在破案的可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