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格尼尼话音刚落,整个音乐厅立马沸腾起来。去这位小提琴之神面前拉小提琴,谁会有这样的能耐和勇气呢。
“难道没有人能满足我这小小的愿望吗?其实我就想再歇一曲而已。”
帕格尼尼在台中央抱着那把瓜奈里笑得毫无锋芒,完全想象不到这是个一拉小提琴就会释放出惊人压迫感的大师。
“我也很想听听别人手中的帕格尼尼是什么样子呢。”
他笑着说出自己的期待,这位年近半百的小提琴家难得在舞台上呈现自己除却演奏状态后和蔼的一面。
阁楼上的某间包厢。
“弗里德,这位大师果然总喜欢在自己音乐会上玩些惊世骇俗的小花样,年纪越大越像个小孩子。”
优雅的贵气青年用他平缓的声线跟自己的好友分享着自己对这位音乐家的看法,听他熟络的语气,应该是肖邦的好友。
悠闲品着红茶的他抬起了头看向身边的钢琴家,蓬松的棕发和浅棕色的眼前让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晨曦一样温暖。
但一看那张脸,分明就是上次肖邦音乐会被夏洛琳撞到的那位先生。
“菲利克斯,你很关注这位小提琴家?”
肖邦略微有些惊讶,他这位德意志好友很少会直率地表示出他对某个音乐家的关注。
“那可是帕格尼尼啊,谁都会被他吸引的。弗里德,可别说你没有为这琴技和作曲倾倒,我不会信的。”
“我只是惊讶于你对这位先生似乎很了解,原以为你只是关注他的音乐。”
“哦,弗里德,只要我想,我可以得到任何人的资料、可以去任何人的音乐会现场。帕格尼尼可是位少有的、很有意思的小提琴家,缺了个形容词,‘很伟大的’。”
“是,但请不要在你窘迫的朋友面前展现你令人羡慕的生活了,不然你绝对会得到一个背影——菲利克斯·门德尔松,我会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间包厢里的。”
“得了吧,你绝不会允许自己有这么不绅士的行为的。我亲爱的弗里德,就算我出再大的价钱都不能把你买回去。要知道我觊觎你的钢琴已经很久了,很想把你塞进我的乐团里呢。”
“死心吧,门德尔松先生。第一你的朋友是无价的,第二把你的朋友放进交响乐团?我打赌你一定会得到一封来自他的绝交信。”
两位青年音乐家就此笑了起来,相互打趣对方让他们收获着来自友谊的快乐。
“我记得你以前都叫我‘弗雷德里克’来着,为什么换了叫法。”
“这就源于你的一位朋友了,弗里德,说到她……”
楼下的再次惊起的高呼打断了门德尔松的话。他和肖邦对视了一眼,把视线转向了喧哗发源的地方。
“洛琳?!”
肖邦震惊地起身。他立即赶到围栏的扶手前,微微探出头,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那个起立的真的是黑发的小提琴家。
“洛、琳?”
被好友的举动勾起好奇心的门德尔松顺着肖邦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成为全场焦点的小姐正是上次在好友音乐会上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等等,那位小姐身边的先生,好像就是上次音乐会上的那位钢琴家李斯特?他们三人应该是好友来着,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听音乐会?
门德尔松微微眯起了双眼,意味深长地看着被牢牢锁定注意力的肖邦,瞬间觉得寄给自己的这张帕格尼尼门票应该有很多故事能讲。
“弗里德,看来你隐瞒了我不少事呢……”
这位德国作曲家在心中默念着,嘴角却泛起了一丝被勾起兴趣的微笑。
这间包厢的正对的另一端。
“海因里希,你要上去试试吗?”
听到帕格尼尼的游戏邀请后,柏辽兹饶有兴味地鼓动着自己的好友。
谁都知道,小提琴家海因里希·恩斯特,是帕格尼尼狂热的追随者。他渴望着与这位大师面对面交流,却一直被帕格尼尼拒之门外。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恩斯特可是追着帕格尼尼足迹把欧洲逛了一圈。
帕格尼尼在哪开音乐会,他就跟着去哪;帕格尼尼在哪家旅馆落脚,他的房间就排在哪。这种疯狂曾一度让柏辽兹汗颜不止。
虽美其名曰追随大师,实则他在默默研究着大师的技艺。恩斯特就凭着这一路的听看练,竟将帕格尼尼的本事学了个六七成。
帕格尼尼就是他的启明星,有这样的好机会,错过实在可惜。
“不,埃克托尔,我不会上去的,我听他演奏就好。”
年轻的小提琴家有些惆怅地回答自己的朋友,手却有些颤抖地抚在自己那把瓜奈里琴上。
“为什么?你现在上台他肯定不会拒绝你。”
“那是他的音乐会,我不想搅乱了他的心情。还有……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做好了用琴声面对他的准备。”
柏辽兹看着他的好友。高挑的恩斯特长着一副和帕格尼尼年轻时极为神似的脸孔,却比那位小提琴大师少了锐气。即使他拉着再激烈的音符、表现着再激烈的情绪,都泯灭不了他的温和。
偏分的发在鬓边耳上卷起,发色是近乎墨色的棕黑,却丝毫不显得老成。少见的灰褐色眼睛沾染着些许愁绪和犹豫,抱紧小提琴的青年流露出的不自信简直让人心疼。
“海因里希,你很优秀,只是你老是想得太多,犹犹豫豫会让你错过很多美好的东西。”
柏辽兹无奈地摇了摇头。恩斯特虽然温和,却比谁都固执。
“埃克托尔,有人要自荐了!是……是位小姐?!”
“哦?还有这样戏剧性的发展?”
凑过去的柏辽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让他曾经因轻视而羞愧的小姐,十分惊诧地低呼了声“是她”。
“你认识她吗,埃克托尔?她的小提琴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