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九提着一个黑色布袋子走进楼道,上到三楼的时候,正好碰见汐妈妈抱着猫站在门前摸钥匙。
听见猫咪尖利的叫声,汐妈妈转头一看,笑道:“呦,是小刘啊,你手里拎得这是……”
刘九摸摸后脑勺,腼腆地笑了起来:“阿姨好,我刚刚回来的路上碰见一只流浪猫,我看它生病受伤怪可怜的,不忍心就把它带回家治疗一下,等它好了再放生。”
“哎呀,你可真是个有爱心的好孩子,我家柒汐有你一半稳重就好了。”汐妈妈夸赞道。
“没有没有,柒汐妹妹也很好……”刘九看向她手里的布偶猫,“这是阿姨家养的猫吗?真可爱。”
“哦,是柒汐那丫头带回来的……”
“喵——呜——”凄厉愤怒地猫咪嘶吼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那个黑色布袋疯狂扭动起来。
刘九赶紧捏紧袋口,对着汐妈妈歉意地笑笑:“抱歉阿姨,就先不聊了,袋子里太窄小,这小家伙可能害怕了。”
“好好好,快去吧。”汐妈妈目送刘九从容不迫的走上楼去,然后继续摸钥匙,“咪咪,看见没,这样的主人才是好主人,哪像那个没良心的,把你丢给我自己倒跑出去玩的挺嗨,简直太不负责任……哎?我的钥匙放哪里了?”
“喵~”咪咪懒洋洋地应着,爪子伸进汐妈妈的包里抓了抓,再拿出来的时候粉嫩的肉垫垫上套着一串钥匙。
“真是个小可爱!”汐妈妈接过钥匙,在它脑门上狠狠亲了亲,“比你姐姐有用多了!”
“喵!”那当然!
打开门,刚放下东西,手机铃就响了,汐妈妈先将咪咪放在沙发上,然后按下接听键。
“喂?妈,我是小汐啊。”
汐妈妈一顿,然后冷笑起来:“呦呵,某人总算想起自己还有个家了?”
电话那头赶紧打滚卖萌求原谅:“哎呀,我的母后大人,息怒啊,我前两天和驴友一起徒步走拉萨呢,手机坏了,又没地方买,这不才买到手机就给您打电话啦!”
汐妈妈不信:“骗谁呢,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没手机卖?手机坏了不会找同伴借一下,再不济也有公共电话吧,难道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就这么难?”
电话那头沉寂了半分钟,弱弱地辩解道:“……我……不记得您的电话号码……”
“这样啊。”汐妈妈的声音徒然温柔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今天下午的火车票……”
“好!回来给老娘把电话号码抄写八百遍!”
“喳!”
汐妈妈气呼呼挂断了电话,转身准备去把咪咪捞起来撸几把消消气,可唤了半天也没找到猫影,她有些奇怪,明明接电话前还看见猫趴在沙发上的。
这时短信提示音响起来了,她拿起手机打开一看,是柒汐发来的旅游照片,不由得柔和了眉眼,在沙发上坐下来,开始仔仔细细查看起照片,在看了十几张照片后,汐妈妈终于满意,施施然给柒汐回复了一条短信:
“女儿啊,我只想告诉你,你low爆了,现在早就不流行剪刀手了,现在流行笔芯好吗!”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柒汐,正顶着能晒脱一层皮的大太阳、摆着剪刀手,苦哈哈的到处找景点,只为了拍几张照片发送给妈妈看,结果还被对方嫌弃了,柒汐看到短信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有点上头,她扶额哭笑不得:不,她不承认!她只是高原反应有点晕而已,才不是low!
与这边温情满满的互动不同,一墙之隔的楼上刘家,正在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刘九的姥姥生病了,他的父母回去探病,这几天都不在家,所以他有恃无恐,直接拎着袋子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将门反锁上;他没有把小猫从袋子里拿出来,而是扎进袋子口,用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踩着袋子里的小猫,享受着它一边挣扎,一边在他脚下惨叫连连,原本有些木讷的脸上露出了兴奋扭曲的笑容。
“叫啊!再大声点啊!在公司当着那么多人面不是骂我骂的很嗨吗!”刘九疯疯癫癫地自然自语着,脚下一下一下慢慢加力道,“看你还嚣张不?哼哼!我就喜欢这种我虐你,你却拿我无能为力的感觉!告诉你,我他么的迟早也会这么弄死你!”
说着狠狠一脚踹在黑袋子上。
小猫凄厉地惨叫了一声,在袋子里剧烈挣扎了几下,幅度便渐渐变得无力起来。
刘九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感觉终于将这两天闷在心里的郁气全都释放了出来,心中畅快了,他也就不急着继续踢踩猫了,毕竟一下弄死了就没啥意思,他还要留着这小东西的命,慢慢欣赏它无力挣扎着,在惶恐与绝望中滑进死亡深渊的模样。
刘九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把放在里面的水果刀、打火机、蜡烛、铁勺子拿出来,依次排开在桌面上摆好,然后打开袋子,拎着尾巴将小猫从里面提溜出来,刚刚那一脚踹的有点狠,小猫已经无力挣扎,四肢软绵绵的耷拉在空中,发出微弱沙哑的“喵喵”声。
他拎着小猫走到桌前,扔到桌面上,开始犯难:“呼,现在让我好好想想,要先用什么东西来折磨你呢……”他拿起那把铁勺子掂了掂,“要不咱们先把眼睛挖出来好不好,小乖乖?”
“喵呜。”
一声清晰有力的猫叫声从他身后传来,刘九惊的浑身猛地一抖,汗毛瞬间都炸了起来,脖子僵直地回过头,只见一只毛发蓬松的茶白色、猫咪蹲坐在他身后的窗台上,歪着小脑袋看着自己,细长的白胡子时不时地抖动一下,那双浅蓝色的猫眼更是纯净到无暇,透着股楚楚可怜的无辜模样,分外惹人怜爱。
刘九一下认了出来,这只漂亮的布偶猫是楼下柒汐家养的那只。
“马的,吓死我了。”缓了缓情绪,刘九抹掉额头的汗水自言自语道,“这玩意怎么跑进来了,难道我没关窗户?”
说着侧着身慢慢移到窗户旁,探头一看,窗户那里果然有一条缝隙,他赶紧伸手把窗户关上,锁死。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一直用余光斜瞟着窗台,那只布偶猫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尾巴盘在身前,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安。
“还真是个让人喜欢的乖猫猫。”关好窗户,刘九松了口气,他摸起桌上的水果刀,深深的恶意从他的瞳仁深处透出,笑容也变得阴森起来,“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跑上来的,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你那个小贱货主人不是不愿意让我抱你吗?不是看不起我吗?等我把你戳成筛子,就扔到你主人门前让她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好不好?”
说着,他挥起手中的水果刀狠狠超咪咪弓起的脊背扎去,连刺了几刀,刘九就发现不对劲了,这猫怎么一声不吭,甚至连点一滴血都没有溅出来。
“怎,怎么回事?”刘九愕然,抓着水果刀的手直颤,见那只奇怪的布偶猫还歪着头用冰蓝色的猫眼看着他,只是那仿佛凝着冰湖的瞳仁里透着淡淡的凉薄,那种无机质的冰冷感,冷到仿佛没有一丝生气。
刘九被那双眼睛盯的背后发毛,浑身不自在,咬着牙将水果刀一扔,拿起勺子扑向咪咪:“可恶!一只畜生也敢用这种眼神看我?看我先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喵~”咪咪将蓝眸眯成两条墨线,小嘴一张,软绵绵地叫了声,声调嗲的像在撒娇,然而下一刻,拇指粗的白色触手从那蓬松的皮毛下争先恐后的腾空而起,铺天盖地地当头罩下,在刘九不敢置信地惊愕中,将他缠了个结实。
一条触手灵活的卷起了那把掉在地上的勺子,缓缓靠近他的面颊。
咪咪慢慢睁开眯着的眼睛眼眶中的眼珠蓦然消失,两簇阴邪的鬼火在其中静静跳动着,如同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它动了动胡须,小巧的嘴角勾起,留下一个无声的微笑。
刘九被无法抗拒的力道禁锢在空中无法挣扎,张着嘴想呼救,然而就像上了岸的鱼,只能徒劳的张合着嘴唇,却没能发出哪怕一个音节,他瞪大眼睛,满眼恐惧地看着那个铁质的勺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碰触到了他的眼球……
“噗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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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演戏,那就做全套,为了力求真实,柒汐特意不用手环传送,从拉萨买了张火车票坐回去,不过因为是临时买票,没有座位,只能买站票了。
为了让自己有旅途劳顿的感觉,柒汐没耍滑头,老老实实的站了三十一个小时才晃回了自己所住的城市,恍恍惚惚下了车感觉已经剩下了半条命。
一见到接车的汐妈妈,她就扑过去倒在妈妈怀里涕泪横流,这三十一个小时里,她经历了从无所畏惧到怀疑人生的心灵转变,甚至在临下车前还满怀绝望,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在这节五味具杂的车厢里坚持下去,活着到达目的地。
不过这番罪遭下来还是物有所值的,最起码原本准备了一箩筐‘手榴、弹’的汐妈妈已经不舍得炸自己的女儿了,搂着她“心肝啊,造业啊”一顿心疼,然后拎过行礼,带着柒汐打车回去了。
终于回到了家,柒汐一进门就摊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就不想动了,半睡半醒间忽然被妈妈轻轻拍醒,递给她一帕热毛巾。
柒汐懒得抬手,扭着身子撒娇道:“不擦啦,让我睡嘛~~”
“懒不死你!”汐妈妈也不跟她客气,一毛巾按在她脸上,用搓猪皮的气势狠狠地搓了搓她的脸和脖子,搓得柒汐直叫疼。
此时“苦肉计”带来的光环已然消退,汐妈妈又恢复了那个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母后大人。
在亲生女儿泪眼汪汪的无声控诉下,汐妈妈最终还是放柔了劲儿,手下轻了不少:“别以为遭了罪就能逃过惩罚啊,那八百遍电话号码一个数字都不能少!”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