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沙关日益艰难,这时候安军竟然递来招降信。
战帖上“升官封赏”这四字,一直被徐少清盯着瞧,差点收不回目光。
郝多虞没注意到,生着气不屑道:“冀州好不容易脱离水深火热苦海,这怎么还能再归附大安?痴人说梦不是?徐大人,撕了这战帖!”
徐少清避开了郝多虞伸过来的手,他把战帖收进袖中,淡淡说:“地方过得如何,固然离不开咸安朝廷,可也离不开地方官。好不好,大半也得看地方官吏。”
郝多虞一愣,直直看着徐少清。
徐少清冲郝多虞笑了笑,眼眸里却没沾上半点笑意,只是说:“我想做个好官。”
郝多虞也笑了,虎了吧唧的一拍心口:“我也是!谁不是呢!”
徐少清垂下了眼帘。
他当然想当个好官。
准确来说,他更想做个高官。
徐少清几乎可以说是跟着燕燎造起反的。他见证了燕燎从轻狂骄纵的漠北世子成为威震九州的燕王,他本以为,凭着自己的本事,跟着燕燎,在这乱世里必能成就一番大业,千百年后,不说名垂千古,也得是功业累累为后人称道。
可谁想燕燎根本就不重用他,竟然一直把他放在冀州?
反而是打小离家的胞弟,却被无比信赖的带在身边?
徐少清知道漠北向来重武轻文,却没想到自己能不被待见到这种程度。
士为知己者死,马为知己者良。徐少清叹了口气,心想,也许燕王根本就不是我的伯乐。
郝多虞见徐少清情绪低沉,以为他是受了惊累,关怀劝说:“徐大人脸色不好,还是赶紧回账去擦干头发换身衣服吧,这豫州战事吃紧,咱们这边还有的熬呢,你可不能病了。”
汪宰眼角又往下一耷拉:“哎...还有的熬呢...”
徐少清收回神思,深深看了郝多虞一眼,转身离开了营帐。
入夜时分,徐少清躺在床上辗转,耳边是箭羽声声,眼前是军卒惨白冰冷的尸体。
局面不容乐观,死守死守,再这么守下去,鸿沙关迟早得破,届时不仅关内百姓遭殃,他们这些人也一个都活不了!
心神不定中,徐少清稀里糊涂眯了会儿觉,次日天一亮,身子仿佛往下一坠,徐少清猛然从床上坐起。
心有余悸。
再一摸背后,摸到一手的冷汗。
“......”
放下手,徐少清侧首盯了会儿放在枕边的安军战帖。
更衣洗漱,出了营帐,徐少清看到郝多虞依旧精气神十足,正在给一干兵卒打气。
面上不显,徐少清心里却已经在想:“这个郝多虞,是个死忠燕王的。倘若我有二心...就得先除了他。”
郝多虞感受到了视线,他顺着视线见着徐少清,拱手说:“大人,军中来人了!”
一听到军中来了人,徐少清刚刚萌生的想法顿时如潮水般退了去,不自在问:“来了哪位大人?难不成是援军到了?”
可又觉得不对,怎么可能是援军?援军根本没法进得来关内。
是他太着急了,才问出这么傻的话。
郝多虞听了也是哈哈一笑:“怎么会是援军,是漠北来的大人,王大人。”
“哪个王大人?”徐少清拧眉:漠北这时怎么会有人往鸿沙关来?
但很快,徐少清就见到来人的真面目,来人竟然是王信白。
且这个王信白,刚一来就闹了个小事。
兵卒找到徐少清,禀报说,王大人在校兵场询问汪宰关内的一些情况,见汪宰唉声叹气劲头不高,答上来的话也没让他满意,便直接叫人把汪宰拉到后头挨了二十板子,说什么这是病,多半是筋骨松了,打一顿就好了,打完保管是生龙活虎。
这不是闹么!
徐少清和郝多虞惊诧对看一眼,一块儿往校兵场奔去。
校兵场上,王信白握着把白纸黑字的折扇,扑棱扑棱地给自己扇着风解暑。徐少清见他指指点点的,瞬间涌上一股不痛快,几步走过去冷声质问:“王大人这是在干什么?下官听闻你不远过来鸿沙关,莫非就为了替本官管教下属官吏?”
王信白听到徐少清声音,刷一下收了扇子,转身面向他,扬唇笑说:“徐大人哪的话,本来我可没打算越俎代庖的,只不过这小吏态度实在叫人不喜,这种时期,他这幅样子,叫底下人学了去可怎么好?”
徐少清冷笑了一声。他和王信白一直就不太对盘,没好气问:“王大人为何而来?”
王信白不笑了,拿出燕燎留下给他的令牌,在徐少清眼前晃了晃才说:“这不是漠北清闲,我特来看望看望大人吗?”
徐少清一夜里睡了多久就做了多久异心的梦,这会儿见了燕燎的令牌,抖着心往下一虚,面上神情有些不好看。
王信白就盯着徐少清看呢,自然发现了徐少清一闪而过的心虚。
王信白:好啊...看来密信上写的那些,没准还真是可靠消息。
说到密信,这要提到前些天。
前些天王信白在学宫里好好待着,突然被一位漂亮姑娘求见。
且这漂亮姑娘还不是生人,竟然是多年前从冀州带他走山路回漠北的姑娘。
王信白一看这姑娘还是这么漂亮...哦不,看这姑娘有要事禀报,立刻就把人领回相府一叙去了。
也还好是领回相府了,这姑娘自称青鸟坊林七,带给他一封吴亥的密信,以及...姑苏国玺!
辨识出国玺真伪,王信白当场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