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天知道老王说的是对的,但是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有悲欢喜怒,有同情心的存在。
刚才要不是同情心作祟,她自己也不会陷入那般危险的境地。
她用手划了两下水,突然格外的想玩吹泡泡,想看着五彩缤纷的小球在身边飘啊飘,可惜这里没有,只好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说的那个什么神,就很麻烦,太容易受到情绪的影响了。”
“是你定力太差了,”老王不咸不淡的语气,接着道:“情绪是把双刃剑,你之前因为恻隐之心,差点瓜子就没了,但是后来你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回了一点神。”
“没什么,”她回答的很快,就像完全没思考过一样,“就是生气了。”
老王:“啊?”
他真是搞不懂王乐天的思路,元神都快涣散了,还能突然生气?
王乐天没把情绪摆在脸上,仰着头闭上眼睛,在心里把那几句话翻来覆去的琢磨。
说话的人她肯定很在乎,在她心里很有分量,不然她不可能会那么生气。
谁呢?她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样子?
脑子里一片混沌,像是隔雾看花,透水望月。
她太累了,想着想着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徐婉婷进来给她送干净的衣服,她才醒过来。
吓得一时间只知道拿手挡在胸前。
徐婉婷低着头,捂着嘴笑,把衣服放在架子上就出去了。
王乐天:“...”好像多此一举了...反正是她老公的身体...爱怎么看怎么看吧...
她站起来擦身子,总会多少带着一点她并没有的那部位,心情当真是复杂之极,只好和老王交代道:“下回,一定要给我接个大美人的单子好吗?不要泰国的那种。”
“好好好,答应你答应你,下次一定是个大美人。”老王哑然失笑。
换上干净清爽的衣物,她穿着拖鞋回到卧室,徐婉婷还没睡,在衣柜里翻找东西,见她进来,问道:“你日记本放在我梳妆台上了,锁怎么坏了?”
“不小心摔了一下。”王乐天坐了下来,开始翻看日记。
不过才刚打开第一页,徐婉婷突然抱着一大摞一模一样款式的日记本放在梳妆台上,“我想你怀旧起来总是要看全套吧?”
她眼里深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身处在黑白矛盾的交界,一边害怕着现状打破,一边又渴望着有人来帮助她走出阴影。
王乐天对小寡妇露了个笑,“谢谢,这么晚了,你早点睡吧。”
徐婉婷上床后,盖好被子,背对着她睡了。房间里只留着梳妆台上的小夜灯,散发着昏黄雾霭的光。
“我觉得小寡妇比谁都清楚,张国良已经死了的事实,”她数了数那一摞日记本,九本,加上她手上这一本,一共十本,也就是十年,“她这个状态应该只是初期,想个能冲击到她心灵的办法,应该就能让她构建的世界观崩塌。”
老王啧啧了两声,“你好残忍啊。”
王乐天不以为然,“那让她一辈子这样过就叫对她好了?钝刀子割肉痛十年,快刀子割肉痛一天,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让她认清现实,开始新的生活才是正确的。”
“说不定当事人就希望这样一直过下去呢。”老王故意和她唱反调。
“我发现一个事。”她翻开日记本,日期是1967年1月1日,“老王,你这个人不实诚啊。”
老王眼皮跳了一下,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王乐天一个行一个行往下,查找着关键的信息,“之前那一单,无头僵尸那一单,你就在考验我?为什么有的时候要说那种话?”
老王装傻,“我说什么了吗?”
“叫我不要救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当时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她虽然是笑着的,但是语气却有明显的不高兴,“看到这种事情还能冷眼旁观?反正我是做不到。”
“和你的家教有关?”老王知道她从小家教良好,父母都有着优良的品性。
“我想做什么事就会去做,做之前肯定也认真的考虑过后果能不能承受了,我是个成年人了好吗?你别拿我当小孩看。”
她如此认真的样子,老王还是第一次见,以往总觉得她有些小孩子心性,脾气不好却也单纯,总是害怕她不能担负重任,所以才不停的通过语言刺激她的底线,“你哪一点像成年人了?莽夫一样,万一你判断错误,承受不了后果怎么办?头破血流?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王乐天咦了一下,总觉得这个话有点耳熟,好像以前也有谁这样说过来着,她淡淡的回道:“就算头破血流又有什么关系,比起因为没有去争取,而追悔莫及要好多了。
老王:“...”我总算知道顾清秋为什么拿你没办法了。
她心境坚定,从未有过动摇。
日记本一页一页往后翻,翻页的声音在夜晚很是助眠,她累了一整天,却还要强打起精神查看日记,洗过澡后全身放松,没看多久注意力就开始不集中了,再过一会,身子就伏了下去,趴在梳妆台上睡着了。
老王无奈的看着她,叹了一口气,“真是让人头疼的小家伙啊,就再帮帮你吧。”
王乐天趴在日记本上,拿胳膊当枕头,呼吸平稳,在梦里遨游。
1967年,1月3日,晴。
婉婷半夜被噩梦吓醒,陪她哭了好一会,还唱了半个小时的歌,她才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