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枯黄的谷地里,古兔部与石狐部的战士一字排开,两相对峙。
斜下的残阳在把锋利的骨矛照得森白。
“你们居然敢动我们过冬的肉食!”
“那明明是我们过冬的肉食。”
两部头领各执一词,都觉得自家受了天大的损失。
吵了几句未能吵出结果,石狐部的头领一声令下,古兔部的战士发一声喊,气势汹汹地向对方冲了过去。
眼看就要短兵相接,无比强大的气息突然席卷而至。
两部战士都被这恐怖的气息压得扑嗵扑嗵倒地一片,哆哆嗦嗦地抬头看去,只见华丽的双翼几乎笼罩了整个天空,一个周身燃烧着玄色火焰的神鸟正疾速飞来。
“那、那是……”
一个年轻的战士惊呼出声,他打出生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生灵。
“低声!”见多识广的老战士努力保持着镇定,但牙齿仍是咯咯打颤不停,“这样的大凶兽根本不稀罕吃人,咱们稳着别动,安静等它飞过去就行。”
然而,烈焰神鸟并没有如他所想径自飞掠过去,而是盘旋着不断降低高度,最终悬停在了两部战士的头顶。
“它不是不吃人么?”年轻的战士悄声惊喊。
“也说不准……”
老战士脸上已是完全没了血色。
其它的人们亦是害怕极了,想要四散奔逃,想要跪伏讨饶,然而强大的威压之下,他们完全动弹不得。
人族的力量,相比恐怖的凶兽,实在是太过不值一提了。
两部的首领与战士们都已认下了葬身鸟腹的命运,万般绝望之中,那头烈焰神鸟越逼越近,越逼越近,随后极具压迫感地传出了精神讯息:
“都是人族,不可以打仗,要相亲相爱,热爱和平哦。”
两部战士:“?????”
这么强大的一头神鸟,气势汹汹俯冲下来居然是为了给他们说这个?
……
巨木部。
一个战士气喘吁吁地跑回了部落,满脸尽是惊惧之色:“木原大人,木原大人!”
“怎么,”首领木原老神在在地抬了抬眼睛,“去看了没有,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没了,”战士惊恐万分地报告,更拿手比划着:“那么大一座城,全没了。”
“哼!”
木原抚了抚手,呸地一声把嘴里嚼着的酸叶子吐了出来,从木凳上站起身来,背着手踱了两圈,满脸尽是得色,突然忍不住笑了。
万恶的沧元部落,拐走了他们那么多的人,还摘走了所有的木神果。
他把消息传到其它部落,想着能收拾收拾他们,万没想到,其它部落居然呼啦一声全合进沧元部里去了,还建起来了那么漂亮的大城市,过上了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直弄得族里人心浮动,不少人一天天的尽是在后悔,说当初怎么就没跟云炽走呢。
木原这些天来,一直生活在沧元城的阴影里,此刻心里就很舒服:
“呵呵,去啊,去跟云炽走啊!”
他向几个平日里总叨叨着后悔的几个部落人看了一眼,得得瑟瑟地说:
“就知道他们那么狂,迟早得遭殃!现在,得,整个部落都没了,也不什么先祖大人不先祖大人了……”
“木原大人!”前去探听消息的战士喊了他一声,“您先别管这个,关键是,我出去这一趟,发现了不少的凶兽脚印往咱们这一带来,咱们接下来……恐怕……恐怕有点危险……”
木原脸上得意的表情登时僵住:“你说什么?!”
不像别的部落,发现险情还能举族迁到山沟沟之类的地方躲一躲,巨木部的镇灵是一棵树,扎根在地里不会动,若是遇到凶兽大举来袭,整个部落的处境都是十分危险的。
木原一时间也顾不得嘲讽沧元城了,赶紧带着众多部落人加强防御。但也不知是不是那个战士出来打探这一遭引起了注意的缘故,巨木部这防御加强到一半,便有许多凶兽攻过来了。
镇灵巨树升起了玄紫根系守护族人,枝桠挥舞,振起锋锐如刀的叶片拒敌。
拒敌同时,巨树拼命发出绿光,然而它的绿光召唤已经不好用了,半天过去空无一兽,单凭它一树之力,很快便落到了下风,不是众多凶兽的对手。
根系屏障被轰杀得百孔千疮,正摇摇欲倒,却有一头巨大的寒鸦飞速赶到。
冰寒的气息席卷散开,众多凶兽动作一滞,纷纷四散逃亡。
木原带着一众族人在巨兽身旁,看着空中的寒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木灵大人的朋友虽多,它们还从未见过这等级别的强者。
“请问您……为什么……”
巨树枝叶簌簌,传出讯息询问,同时心中无尽欣喜。
倘若这个绝世强者,之所以前来援救,是因为幼小时曾受过它果实恩惠……那它今后所能抱的大腿,可就太粗了。
然而寒鸦却传出了这么一条精神讯息:“我奉人族强者之命。”
“人族强者?”
巨木摇颤了一下,木原亦是打了个寒战,心下瞬间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寒鸦继续传出精神讯息:“你们这里不安全,我带你们换个地方居住。”
随后它干脆果断,使用冰霜之力,冻结了大块泥土,直接便把整个巨木部连树带人抬到了空中,随后以劲风承托,飞速向沧元城新址方向掠去。
远远看到那熟悉的光波、气刃、大火球,熟悉灰黑色硬化土,熟悉的满是奇异纹路的沧元风建筑,木原:“…………”
来了,熟悉的阴影,它来了。
……而且还变得更大了。
突然想哭。
巨木部和沧元城实在太近,青致不用猜也知道,这个部落的人肯定没少窥探沧元城的状况。
想想回头新人类必然要对他们进行调查,再加上兽潮可能会对这个部落造成威胁,所以便专门嘱咐负责这一带区域的寒鸦一族,干脆直接把它们给搬过来算了。
……
另一边,地处隐蔽的秘密研究所。
合金打就的天花板被一道毒雾侵蚀,正在实验台前忙碌的某个异界科学家几乎是在听到警报声的同时,便被一根纤细的丝线给粘出来了。
“???”
薄荷抬手扶了扶眼镜,头上缓缓冒出许多问号,他传讯询问:“你想干什么?”
“人族,你们未来一段时间将面临强大的危机,”鬼蝶传讯,“请你不要单独行动,快回到你的族群那里去,你的族群在哪里?”
“我没有族群!”薄荷眼底字符变幻,一边完成人格备份,一边抗议,“快放我下来,我的数据!”
“没有族群?”
鬼蝶扫了一眼识海中的誓言烙印,对这种情况下所该做的事情又进行了一遍确认,柔和地传出精神讯息,“看来你是强大的独行者,那么我送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不,我不喜欢。”
“不,你喜欢。”
蝶翼翩迁,鬼蝶一边温柔地劝告着,一边不由分说就提溜着他飞进了虚空里,“你孤身一人,实太不安全,先到那边躲上几天……”
考虑到独行者可能是遗留者,强大的战士,新人类高手,或是别的什么值得在意的人,故此青致在誓约里有写到,若是发现了独行者,询问确认没有族群,就把他带回自己这里。
“你要把我带去哪里?”薄荷摸出一个发圈把头发束了起来。
“去了就明白了。”
鬼蝶不说,因为四族灵生不具备确认独行者的身份的能力,按照誓约要求,不可向其透露有关青致的情报。
薄荷钟摆般晃晃悠悠,绝望地看着他好不容易抢来的实验基地幻作光影飞快消湮:“#%@!&$……”
异界脏话。
“我要不要死遁一波?”他传讯询问识海中的另一个意志。
“别,哥,先耐心跟它过去看看好么?”另一个意志委委屈屈,“你塑造的身躯都快被你死遁浪完了,留一个,我还想用呢。”
沧元城很快便出现在了视景中,巨大的界碑已重新立起。
这个界碑是由旧的界碑拼合修缮而成,几道深深的接缝为它别添了几分沧桑气息。
“什么人,谁又来了?”
某位风属性的副城主大人刚刚把木原给安排了一波,脸上还带着几分凶残,发现一只鬼蝶送了新人来到,也就顺便走了过去询问。
看清了来人,他眼睛瞬间一亮,脸上残余的凶残刷地消去,换成了身为副城主所应具有的稳重与威严:“你是新人类?”
“不是。”
“遗留者前辈?”
“也不是。”
“那就好那就好,”忽林亲亲热热地走到了他面前,“我是这里的副城主,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处个伴侣什么的?”
“?!”
刚刚被中断了工作,还被提溜了一路的某位工作狂,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闻言登时一黑。
随后一个冰蓝色的幻影倏然间离体而出,忽林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轰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摆成一个标准的大字,深深嵌到巨木部的镇灵巨树树干上了。
“忽林大人!”
“天!”
人们都给吓了一跳,高阶修炼者们呼啦拉地跑过来,把薄荷给围住了:“不许动!”“你是什么人?”
“……”
薄荷神情淡漠,未予理会,他的神念已经锁定到了远处湖心上空的浮岛,朗声传讯,“青致,这是在干什么?”
“???”
听他对先祖大人直呼其名,战士们登时呆住,傻傻地看向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