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敞篷内,凉风习习,所见之景越来越开阔,看样子是到了能卖衣服的城镇。
大爷乐呵呵收下钱,用当地方言说了句:“玩的开心。”
两人虽然听不懂,但还是欣然露出笑容,为天晴后的出游扫荡而感到颇为美妙。
云昭进了家传统的民族服饰店,老板娘是当地彝族人,一见客人来,朴实的脸庞上硬生生笑出了几道褶子:“小姑娘,来买衣服的不啦?”
蒋巧答是,言笑晏晏地跟老板娘话了会儿两天没见着晴天的憋屈。
有生意来,老板娘自然是热情招待着,极力推销店内热销的夏季热卖长裙:“这件好看,绛紫色,颜色不挑人......”
蒋巧往自己身上比划着,问跟前的云昭:“崽崽,你觉得这件怎么样?我穿着好看吗?”
云昭审视来审视去,没看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点头:“没问题,挺好看的。”
云昭还没选好,眼神一件件掠过店内服装的颜色,大多数偏民族的大红大紫,华丽有余了。
谁知还等她自己开口,老板娘率先从缝纫机旁边的衣架子上拿出一件极其不一样的出来。
象牙白的裙身,领襟处绣着浅色的花,料子光滑,一看就是上乘制品。
老板娘言辞恳切:“小姑娘,你生的好看,就得穿件不俗气的,这身很配你,你先试试,瞧着满意我就低价卖了。”
云昭先前还挺犹豫,不认为自己能衬得起着衣服,后来还是蒋巧死命撺掇,她就松了口风,说是穿上去不能笑话她。
她换下绯红的连衣裙,将那件吊带款的民族服饰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小姑娘棕发松散着,长至脊背,更衬得她唇红齿白,纯欲风情交加。
当少女慢悠悠从试衣间里出来时,还是让老板娘和蒋巧大为惊艳。
吊带裙将锁骨与肩颈形状勾勒,她本就肌肤莹然,跟象牙白一比,更不逊色。
正逢有过路的游客犹豫要不要进来,一瞧见换完衣服的云昭,果断杀了进来,询问老板娘说:“这衣服怎么卖?也给我来一件试试。”
老板娘颇有几分感慨地指着云昭身上这件道:“就这一件,我也只卖给她。”
云昭听后,脸上疼地一红,试衣镜中,少女双颊如红云斑斓,又平添几分天然的胭脂颜色。
幸而长裙长至脚踝,她临出发去大理前一个晚上,自己在家折腾了会儿指甲油。
粉色沙冰款,带着亮晶晶的颜色,在灯光的照耀下甚是好看。
耐不得她眼睛娇气,居然受不得指甲油的味道熏来,不一会儿眼眶就红的如泫然欲泣。
在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指甲油的涂抹情况可想而知,不是没涂均匀就是涂过了,总而言之七零八落,看上去很煞风景。
想着来都来来了趟,况且这身衣服也真的符合心意,云昭毫不手软地买下了。
蒋巧没换下她那身绛紫色的袍子,不亦乐乎地说:“昭昭,我们就穿着这衣服到酒店,走在街上有种入乡随乡的既视感,回去也能给他们看看。”
云昭应下,跟蒋巧一同到街口等拉人的敞篷车。
半路上,蒋巧说想吃路边卖的糖葫芦了,车夫便停了车让她下车去买。
云昭在座位上等她回来,哪知前方一行黝黑的男人个个手持钢棍,表情骇人。
小姑娘没见过这样打架的架势,紧张的心跳加速,死死攥着敞篷车两侧的扶手。
“就是他吧大哥。”
“是他,给我往死里打,敢抢老子的生意。”
车夫一听也急了,抹了把额间的汗,吞吞吐吐说:“你们是干嘛的?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抢过你们生意,是不是搞错了......?”
为首的壮汉抡起钢棍,指着车夫骂骂咧咧地说:“你他妈化成灰老子都认得出来,上回没逮到你人,这回可算等到时候到,老子心里憋屈的这口气也可以出了。”
还没等云昭反应过来,那车夫就被壮汉拖到了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剩下的人则是拿钢棍直接砸车,耳边轰隆一声,云昭拽着扶手下了车。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没人敢制止,一听闻这是两人抢生意的纠纷,纷纷袖手旁观,图个看热闹。
“大哥,这女人怎么处理?”
“控制住,不准让她报警。”
周遭嘈杂一片,眼见着那人就要捏上她的手腕了,人群中突然一阵轰动。
“捡钱了,捡钱了,一百块!”
“谁他妈这么想不开,居然是直接扔的......”
小弟们心里痒痒,汇报说:“大哥,我们能捡吗?”
那人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儿,只是见钱眼开,直接吩咐说:“改天再来收拾,快捡!”
在一片混乱之后,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她手心冰凉一片,神思也被刚才的遭遇弄的很是恍惚。
可拉着她的人的手却炙热、有力,掌纹清晰,是熟悉的一只大掌。
穿越重重人海,她跟着男人一路狂奔,似是沉溺在梦境,不相信眼见的一切真实地发生了。
怎么会是褚澜川呢?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种种疑问萦绕在脑海,一时无解,但她是全身心信任他的,不管前路在哪里,她都毫无保留地愿意跟着他走。
真的,她明明八百米都只是勉强及格,却在刚才这场逃亡里没落下他的步子,一步步喘着气地奔跑,任由雨后凛冽的风扬起长发。
直到到了旅店门口,她才反应过来,气息不稳地问他:“这是哪儿?”
褚澜川拿出房卡,进房间后没着急放进卡槽,而是转过身对着她,黑眸沉黝。
两人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小,她背抵门板,仍能感知脉搏快如雷奔。
异乡再见,褚澜川还是成了她的保护伞。
“我暂住的旅店。”
他一只手撑在门板上,半俯下身,气息是热的,是盛夏的温度。
云昭能闻到他身上佛手柑的香味,还有属于成年男人的并不明显的烟味混合,心头的弦早就被他撩/拨乱了。
她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褚澜川眼尾曳着淡漠,他漫不经心道:“说来话长。”
“是来执行任务所以不能跟我讲吗?”
她还是不死心般,肩膀下垂,慢慢佝偻,眼神却直勾勾的,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在。
汗珠顺着他脖颈一路蜿蜒,浸透了短袖的领口。
一时间,他没说话,算是默许。
云昭揪着他衣服下摆,没撒手,咬着牙关继续问他:“刚刚为什么要撒钱?我没关系的......”
少女穿着特有的民族服饰,身上馨香环绕,双眸如受惊的小鹿,看上去万分惹人怜爱。
他捏着小姑娘伶仃的腕骨,直接扣上门板。
近似黄昏,房间里被光线分割成两块,他双眼像落了火,被夕阳的火苗点燃,可又拼命压制着。
“我们当初进警校念了份誓词——爱祖国,爱人民,爱这份光荣的事业,所以我刚才没动手。”褚澜川屈指,跟几年前一样,轻敲了下她额头:“那里面就几张真钞票,其他都是防身工具。”
“真的?”她半信不疑地看着他。
“嗯,真的。”
褚澜川松手,朝后退了一步,接着跟小姑娘调换了下位置,他伸手拉开房门,回眸说:“我去买份吃的上来,你在房间里等我......?”
云昭愣在原地,看着他抬手,修长的指节拉下门把手。
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电影的慢镜头,给这场相遇蒙上了并不真实的滤镜。
“别走......”
她再无退路,心潮涌动,花光了所有勇气直奔向前。
少女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刚跑步流过汗,他背后滚烫,携着炙人的体温。
褚澜川身形一僵,心头居然跟着蔓延上几分缱绻。
云昭闭着眼,视死如归般,眼睫轻颤:“褚澜川,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从我十三岁开始,我就不单单想让你只是当我的哥哥。”
所有想说的话几近一气呵成,她说完后复而睁眼,眼底带着难以名状的渴望与敬仰,喉间也随着心跳滚动。
她所有的少女情动,所有的暗恋心事,所有的纠结不可得,全因他而起,全因他而生。
只有等的人是他,她才觉得自己是鲜活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热烈且虔诚。
没有世俗纠葛,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唯有当下的心跳声最为真实地响彻。
半晌没等到回应,她的心已经有一般浸泡在了冰水里,恨不得鼻子一酸,当即落泪。
可是万事都像是宿命排兵布阵,褚澜川转过身,让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另一手轻揽住少女的腰际。
他的血液同样沸腾,可比起云昭的狼狈,男人显然高高在上,闲适许多。
“喜欢哥哥?不后悔......?”
尾音勾着,像个小勾子再度把她的心搅成一锅粥。
都承认喜欢他了,她也不介意多说句不后悔。
在这方博弈中,她本就率先败下阵,为他称臣。
褚澜川听见了小姑娘坚定的口吻,她说:“喜欢你,绝不后悔。”
他的笑意如波纹荡漾,是春风拂面,吹开了一池汪洋。
恍惚间,云昭看见了她的神明直奔而来,他弯下腰,与她相拥。
两人抱得很紧,褚澜川郑重且低声地说:“好巧,我也是。”
那种低声分明确保了只能让她一个人听见,像是在说悄悄话。
他才不是她的神明,明明从心动开始,就是她的信徒。
她耍起无赖来,嘟囔着问:“后悔了怎么办?”
褚澜川微眯双眸,以唇封缄:“那就让我万劫不复。”
她浑身的躁动袭上心脏,一浪一浪,终得回响。
作者有话要说: 刚聚餐完回来,赶上了更新,大家小年快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