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篇(2)
直到冰激凌快化了,云昭才嗫喏说:“下次不敢了......”
耳垂上仍残留了他指间的温度,被微热的风一吹,恨不得呈燎原之火。
褚澜川也没真动怒,想着自己对她的了解,小姑娘若不是陪朋友,借她十个胆子都做不出来这种离经叛道之举。
他把打火机收进口袋,放轻了口吻盘问道:“翻墙出来的?”
“嗯。”她底气没无,又顾念着无辜的冰淇淋,赶紧伸出舌尖接住融化的部分。
樱舌轻勾,跟只乖驯的小猫咪无异。
“马上就回去了。”为了躲避褚澜川的视线,云昭赶紧装模作样搜寻人群中蒋巧和宋遇南的影子。
宋遇南个头很高,少年腰杆如青竹,浑身上下蕴着种清冷。
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只有在蒋巧说话时,他才会眉眼弯弯地听着,不觉勾上几分笑意。
蒋巧扎着高马尾,碎发轻扫肩侧,有时候会调皮地垫垫脚尖,俨然是乐队里的中心人物。
两人怎么看怎么般配。
光是这么想着,云昭就露出了被酸到的笑容。
因为这趟秘密出行,她换下白日里穿的迷彩服,修身的白裙长至膝下,晚风游移在那双纤弱的小腿,掀起裙边波浪。
褚澜川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结果就瞧见一堆人围在一起,他不明所以地咳了两声,很有用地拉回了她的思绪。
“太晚了,等会儿你们一起回去我不放心。”他还是个尽职尽责的哥哥,毫不避讳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会照顾她这个妹妹。
很多事情,适可而止就可以了。
云昭从来不忤逆她,没什么情绪地回答说:“嗯,我朋友那边还没好。”
他没什么退让的意思,摆明了的态度不会改:“那我跟你一起等。”
咬了咬牙,小姑娘才发觉她自以为的叛逆不过是做了只笼中鸟。
只要一天翅膀被他捏着,她就没有启齿的权利。
不能告诉他,她对他的喜欢。
就如一场博弈,谁先动心,谁就不占上风。
更害怕他知道后对自己避而远之,主动斩断她曾经错付的满腔心思。
“我去跟我朋友说一声,马上好。”她小跑过去,跟蒋巧小声交待了几句。
云昭这么一过去,恨不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还交谈热切的场子一下子冷下来,大家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第一次见的女孩子。
长发似黑色锦缎,皮肤温润如玉,又娇又软,是第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惊艳的少女。
这种美并不张扬,可总能让人心痒痒地生出占-有和摧毁的心思。
“没关系,我会送蒋巧回学校的。”
宋遇南的声音很淡,但听起来着实舒服,是让人一下子感到如沐春风的少年音。
也就在这个时候,云昭才看清楚了宋遇南周边围着的一群人。
男生们有的打了耳钉,有的手臂上有大块纹身,正中间的一个女生穿着八中的校服,妆容很浓。
“你今天怎么穿校服了啊楠姐?”
女生毫不在意地撩了撩波浪卷的长发,指甲上碎钻煞是打眼:“今天约了个展,忘记换了。”
江高是江城排名数一数二的高中,可隔壁相连的八中则大不一样。
八中以前是职校,后来在学校改革里被划分到普高那一栏,但学校风气没丁点儿改善,打架斗殴早恋......都有传闻说这地方是等待焚烧的垃圾场。
两个学校就隔了一条街,但在命运上注定是天壤之隔。
云昭不知道蒋巧怎么会和八中的一群人扯上联系,尤其是宋遇南,看上去不像是传闻里的八中学生。
明明清冷又克制,会唱歌对蒋巧也很好,这样的人也是坏学生么?
云昭跟在他身后,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拖曳的很长,许久没有好好讲过话,未来会不会渐行渐远也尚未可知。
褚澜川定了定步子,回过头交待说:“我明天去黎城,以后我不在,也别学着翻墙,嗯?”
她急吼吼地解释说:“不会的。”
他这才浮现出轻松的笑意,俯身半蹲,将少女轻而易举地托着抱起。
掌心贴合裙侧,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了墙上的支点,接着拉开距离,往后撤了两步。
少女双手撑在粗糙的边缘上,跟褚澜川这么讲话,总有种被他捧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他仰着脖颈,眼神深邃,眉眼间淬着情绪让她捉摸不透。
他可以像刚才一样亲密的抱她,但双手始终规矩,不曾越过界限一步。
月光泛着淡黄色的光晕,她坐在这个位置,一伸手,像是对月亮触手可及。
但现实很残酷,所谓近在咫尺的月亮更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捞下去全碎成了倒影。
“哥哥......”她心里憋着股劲儿,跟蒋巧待了这么段时间,就愈发衬托出自己的自卑。
在喜欢的人面前,人人都变成胆小鬼。
所以小姑娘是真心实意地羡慕蒋巧,她能不顾一切,哪怕背着处分就得出来赴一场和宋遇南的约定。
她没有这样的勇敢,只能自己承受所有的欢喜与慌乱。
“褚澜川,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一口气问出来,她便垂下长长的眼睫。
褚澜川的身影在月色下勾勒的寂寥,他脊背弯了半分,能通过薄薄的一层短袖看清楚脊椎骨的形状。
很难形容,两人相处这么久,云昭一直觉得他笼着挥散不去的孤寂,不说话时更甚,总是心事重重的。
讲真,他那时候对小姑娘这个问题没太当回事,自然没法儿理解那些心思。
闻言,他靠在墙根,很是恣意:“小朋友,这么关心哥哥的私生活啊?”
云昭的视野里不再是他的脸,而是灯光璀璨的夜景和街道上的几棵树。
褚澜川大半个人都陷入墙边的阴影,黑暗笼罩在面庞,他抽出一根烟,慢慢点燃,看着烟青色袅袅飘升。
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云昭的心死的更快了。
“伯母、伯母让我问的......”她一急起来说话很容易染上哭腔,偏偏不是刻意造作的那类型,听得人能酥到骨子里。
于蔷确实在她面前提过自己的担忧,说是褚澜川少年就经历了颠沛流离、父母双亡之痛,之后若找不到个意中人许他温柔对他好,很难弥补前半生的伤痕。
但这个谎撒的着实漏洞百出。
于蔷喜欢叨叨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了,非要问他有没有找女朋友,也不会让小姑娘成为中间人,还得这么旁敲侧击地问。
他虚拢着烟头的猩红,话语间还是周旋着:“是不是我们昭昭有喜欢的人了?”
云昭说不出话:“......”
是,她现在就想告诉褚澜川,她有喜欢的人了,可是怕他听不到下半句就得教育说:“小孩儿得好好学习,别在别的事情分心。”
他不正面回答,她就干脆以牙还牙:“哥哥也要关心妹妹这些吗?”
褚澜川旋即敲落烟灰,继续吐出一蓬烟雾。
“那得等你成年,我这个名义上的哥哥才能不管你。”
话说的决绝,听的出来他并不太想谈这些话题。
云昭从墙上跳下,心情难以名状,直到偷偷溜回宿舍躺在床铺上还是辗转反侧。
很快,半个月的军训日子如白驹过隙,唯一变化的只有男生女生的肤色。
云昭还算好的,涂好了防晒加上天生肤色白,并没有多大色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