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韩景瑜手底下干的时间不长,这个钱彬是个很有血性的汉子。
韩景瑜跟钱彬交代了一二三以后,钱彬开着周升那辆吉普车去到了市里面。
这些搞投机倒把的跟做贼的一样,到年底就越发猖狂,而且一到晚上更活跃起来。
看赵曼今天去了一样,那些人那样警觉就知道,这些人在市里面的窝点,一般都选择在纺织厂这种人口密集,又很有钱的单位外面,只有这种单位的职工吃得起,也买得起,还舍得买。
“你让钱彬去?”韩昌君听完摇摇头:“这事儿叫男人过去合适吗?”
女人卖东西都找女人,这些人对男人的提防心很强,但是现在公安局没有一个女警,所以要钱彬拿着韩昌君打的报告,去市里面借人。
市局是有女警。
这种引蛇出洞的计划,执行任务的人会很危险。
钱彬开着车,直接去到了市局副局长罗城山的家里。
这会儿市局的人都下班了,罗城山的家就在公安局家属大院里面,唐城市区这会儿用上了集中供暖,大晚上的在家才暖和呢。
罗城山下了班,叫了几个同事在家打牌,刚好打到兴起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在叫门。
他家请了个保姆,是他老家的亲戚,出去开门看了一眼,用不大流利的普通话跟钱彬沟通了一下,弄了半天才知道对方是来找罗城山的。
那老太太仗着是罗城山的亲戚,平时没怎么把来找罗城山的人放在眼里。
也都是别人迁就她的老家口音来说话。
刚好钱彬听不懂她说的叽里呱啦的那些,说话的时候就急了一些。
见她听不懂,就给她打手势。
这老太太就觉得他特别没礼貌。
老太太进门的时候用老家话跟罗城山倒苦水:“外面来了个很不好打交道的人啦,我一问多了就手舞足蹈的,好像要杀人一样,也不知道大晚上的来这里是干嘛来的,都这么晚了还要叫你出去。”
“还要见我?”罗城山叼着烟:“他不走?”
老太太说:“不走,非说要来找你,你出门多穿件衣服。”
她看见罗城山站起身来,拿着大棉袄就往她他身上套,虽然在外面人跟前她可是凶巴巴的也很不好讲话,可是对这个大侄子她可也能有足够多的耐心。
这才是她老人家的衣食父母。
罗城山安抚了老人一句,往门外走去。
市局不像新区,治安没有新区抓的那么严,辖区内所有的派出所这会儿都下班了,罗城山自己是个局长,自然不用在辖区内值班。
“罗局长你好,我是新区公安局的钱彬。”钱彬向罗城山伸出手。
罗城山犹豫了一下。
钱彬又把军官证跟刚刚打到手热乎的证明给到了罗城山:“这是我们韩局长给您的证明,想要找您借一个女干警。”
他把发现投机倒把事件的来由简单的跟罗城山说了一下。
罗城山脸色一变。
证明上面说明了事情的紧急性跟严重性。
罗城山扫了一眼:“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吗?”
钱彬来的时候还带了个战士,两人都属于还没有退伍的军人,出门的时候还穿着军装。
罗城山看了两人身上的军装一眼,眼里露出来几分不满。
都是公安干警,他就拿军方的人没有办法。
也就是说对方虽然级别比他低,他也不能像平常那样对钱彬呼来喝去的。
所以说罗城山觉得钱彬是故意穿这一身给他看,想说明什么呢?
新区现在还是个唐城的辖区,在罗城山看来,不管是新区公安局局长韩昌君也好,还是前任武装部长韩景瑜也好,因为行政单位级别低,给他的行政文件,就应该是报告。
这些当兵的都是个大老粗,以为写个东西出来,上面给盖上个戳就行了。
罗城山用食指跟中指夹着那张纸,官方的语气里面带着一些轻蔑的口吻:“同志,下次过来记得打报告,你这份证明文件在我这里通不过的,回头让你们韩局长也请个有文化的秘书,好好整理一下给上级单位的措辞,下级向上级单位打的文件,叫‘报告’,平行单位之间打的文件,叫‘函’,上级通知下一级的叫‘通知’,你们连这个都没搞清楚就要来市里面借人,有提前给人事单位打申请吗,有正式的报告文件吗,以后这种情况我不希望再出现一次。”
从新区到市里面,折腾个来回,也至少是明天了。
罗城山可不想明晃晃的跟钱彬说,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但跟他说要修改文件格式,一来一回至少也要是明天早上了。
要抓人,也要工作时间才抓人嘛。
到了大半夜,买东西的人都睡觉了,还抓个什么人。
黑夜中他看不见钱彬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以前也没有跟市局的人打交道,没想到第一次就碰上一个很会耍官腔的,就罗城山刚才那个眼神,钱彬就已经忍不住了。
钱彬憋了一下:“罗局长,这件事情的紧急程度我相信我们局长也在信件里面说的很清楚了,难道你们抓贼之前,想要写个漂亮的檄文不成?”
罗城山冷笑:“现在是你要教我做事?”
钱彬:“不敢,只是这件事情很紧急,希望罗局长通融一下,人抓到了我随便你怎么批评。”
罗城山道:“你是待转业的军官?”
钱彬没有正式回答他,可他身上那套军装说明了一切。
军人到了一定年限就要退伍转业,能够留在新区,直接进公安局是个很好的机会,钱彬很清楚眼前这个人关系到他转业以后的安置,他有足够大的权利,安排他到某个荒无人烟的辖区,也能让他留在公安局。
罗城山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现役军人,按说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以内,但是你想要在公安系统做事,就要遵守我们的规定,尊敬领导。”
本来像市里面的人都知道新区是部队管辖的范围,哪怕罗城山是市局领导,也没有办法直接安排人进新区公安局。
当时跟罗城山一个级别的,同时其他市局的领导就笑他,等以后新区肥起来了,说不定人家韩景瑜可以直接上他头上拉屎撒尿。
罗城山在唐城干了几十年,竟然看着比他年轻了十几岁的人跟他平起平坐,他以后还要不要在唐城混的了。
直接插手不行,但新区想要找唐城公安局办事,他罗城山总有资格不配合吧!
钱彬后面的战士都已经憋到快要气炸了。
打击犯罪的时候,他跟你扯程序。
等到犯罪份子跑了,他又会跟你提玩忽职守。
这些系统内的大爷们都是这样干活的吗?
钱彬:“我知道您是什么意思,不管你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咱们先把事情做好了,再说其他的行吗?”
罗城山搓了搓手:“你瞧瞧自己是怎么说话的,我能对你有什么意见,这话让人家听到了,没得说我对你们韩局长有什么意见,这天这么冷,我也懒得跟你说这么多废话,下次要有什么要求,让你们韩局长自己来跟我提,今天先这样了。”
转身就进了屋子。
钱彬被罗城山一句话怼的脸都红了。
他一进去,后面的战士就抱怨道:“这都是什么人啊。”
钱彬愤愤道:“不知道什么意思,要不咱们去碰碰运气。”
他一生气,走路的步伐都比平常大了许多,战士在后面好容易才能跟得上:“韩局长说咱们不能公然在唐城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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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人海中,能遇到也叫缘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