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万花道:“那还不如读中专呢,中专毕业也是包分配,十八岁就能上班,看看你们读完大学都多大了,二十几了,这一毕业就结婚父母养大你们不是亏死了。”
人群里面就有人闹她:“怎么的,你还想把孩子卖了呢,余万花我跟你讲啊,社会主义新国家,可不带卖孩子的啊。”
这话虽说是玩笑话,可真的是戳到了余万花的肺管子的。
余万花没好气的瞪了赵曼一眼,心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吗,不就是个大学生嘛,毕业以后还不是包分配。
赵曼一个做教育的,当然逮到机会就要劝家长送孩子读书的呀。
教育投资的意义是非常大的。
“话不是这样讲,怎么都会有区别的吧,中专生跟大学生还是有差距的,大学生的上升渠道肯定要比中专生要好的多。”赵曼说。
“你是大学生你当然是这样讲了,还不知道你分个什么地方呢。”余万花的口气明显不善起来。
赵曼也算是听出来了,这人就是看她不爽,便很温和的说道:“别人分哪里我不知道,我毕业以后还是落到原单位。”
有人就问了:“你原单位在哪里啊?”
赵曼:“新区教育局。”
黄奶奶住在余万花家对门,两家离得近了经常能听到她家里摔摔打打的,见余万花这样讲,忍不住就要维护赵曼了:“我们曼曼早就是新区教育局局长了,她读大学只是为了进取,不跟自己未来拖后腿,人家是缺这个学历吗?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早就说你闺女想要考大学就尽管考大学,你家是困难的揭不开锅吗,是没钱吗,都解放多少年了还是以前的老思想,就是重男轻女,就你儿子那样,高考要考不上还能给他考个好几年,你闺女想考都不给人考,有没有这么偏心的,曼曼你不认识她,别跟她讲话,咱们姑娘家家出息啊,顶养一群儿子呢。”
其实所有人一想想也是啊,养儿子如果都啃老人的,有啥用啊。
就余万花这个思想要不得。
黄奶奶说着拉着赵曼就走。
都是邻居,大家也挺热情的,赵曼就多嘴说了几句,没想到惹人不快了。
走远了还有人对余万花说:“你看看你,真是偏心眼,你想想赵传炯那会儿是不是这样,到快死了才想通,你看人赵曼觉悟多高,都当到了教育局长还要读书,这么年轻就当了局长了啊。”
局长是老大的官了呢,可能比赵传炯还出息,这有出息的人家都读书,那咱们以后也送孩子读书,不少人顿时就有了这样的心理。
一传十,十传百,教育局长都进修的事情也都传开了。
黄奶奶拉开了她便说道:“你不用跟这女人一般见识。”就把她家里的情况说了一下,又说道:“你也不用跟外面的人讲那么多,别看他们在你面前吹捧你,没准背地里怎么说呢,这些人都是这个样子,你啊,不用迎合别人的喜好,你是谁啊,都应该别人吹捧你啊,懂不?”
老人家做了半辈子的厂长夫人,对这种场面早就应对自如了,碰到这种事情冷处理场面话一下就好。
赵曼心里头一暖,看着老人那张皱巴巴的脸,心里头涌出来一股子涩意。
留在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真正对她好的人也越来越少。
人生这条路,本来身边有很多人在一起,走着走着就散了。
她抱了抱老人,下巴搁在她肩头,叫了声:“黄奶奶。”
其实赵曼也知道,有些人还是会嫉妒的,羡慕嫉妒恨不是人的本性嘛,看看人家才二十出头,干成了多少旁人几十岁都没干成的事儿,当然又要羡慕她嫁了个好丈夫了,瞎猫撞上了个死耗子,当初苏爱华哭着喊着要退婚的,白便宜赵曼了。
进城、吃皇粮、嫁个好人家,这是多少人一辈子的追求啊!
这事儿最心塞的莫过于苏爱华,想想就生气想想就郁闷啊,之前还怕嫁给韩景瑜要吃苦,要来唐城放羊,结果就算她想嫁个放羊的,人家还不一定能看上她呢。
现在新区所有的单位里面,收入最好的就是牧民,福利最好的都是牧民。
苏爱华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赵曼的手轻轻抚摸着肚子。
赵曼怀孕了!
去年她回去了一趟,打听了一下都说两人不能生,她当时可高兴坏了。
可赵曼怎么就怀孕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为了不看见赵曼过这么好的日子,苏爱华还特地跑到唐城来,谁知道哪哪都离不开她,刚开始她是想来城里应聘那什么公交车卖票员,结果上了公交车以后就晕车,没干完一天就干不下去了,她就找了一个医院里面打扫卫生的工作,结果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见到了赵曼,那是两年前,她刚刚高考完,没有考上燕大的她当时调剂到了唐城大学。
医院里面的勤杂工们议论起这批来做体检的大学生,都羡慕不已。
苏爱华当时咬得牙都碎了。
黄奶奶笑道:“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小时候就这样娇,长大了还这样,这性格啊好多年都没变化了,都快要做妈妈了不是?你看看小韩,让人家看笑话了。”
韩景瑜可是安安静静当着背景板呢。
被黄奶奶点到名,他便道:“她可从不在我面前这样。”他倒是很喜欢她撒撒娇。
赵曼噗嗤一笑:“我看到您才这样呢。”
黄奶奶笑:“那你把我当你亲奶奶就好了,这可怜的孩子,父母亲都不在了,以后谁当你的亲人呢。”
赵曼鼻子一酸,又差点流下泪来。
辞别了老人准备去家里看一趟,好在她月份浅现在活动起来倒也不是很困难,多走动走动人也精神一些。
赵曼回家看了一眼,门上面还挂着一把大锁,要是应该在医院里,她当时忙着准备赵传炯的后事,就没有注意到钥匙。
依稀记得他的东西都放在一个匣子里,而匣子应该在医院还没有领完的遗物里面。
她找到了医院里面问起父亲的遗物,当时赵传炯应该有个小箱子,里面装着他当时要给她的那些东西。
那次她闹情绪,也就没要,赵传炯离世以后她去取过一次遗物,医院那边说因为是传染病患者的关系,要消完毒再给她。
负责跟她对接的是一个姓林的护士,进去找了一下,抱出来一大包衣服。
按照老家的风俗,人过生了以后,衣物都需要烧掉,再说赵传炯有传染病,这些东西不能捐出去。
赵曼看了一眼包袱里面的东西,没有见到上次那个小匣子,便问道:“我记得我父亲有个小匣子。”
里面的财产,除了是赵传炯自己的,大部分还是她母亲留下来的。
再检查了一下,除了衣物跟日常用品,还有一个笔记本,没有看见别的东西。
她比划着给林护士说:“之前我来看他,见他床头柜里面有一个黑色的盒子,外面总上着锁,您是他的管床护士,有印象么?”
因为经常打交道的关系,林护士经常从赵传炯这里听到他女儿的名字。
好几次她来看他,林护士也在,就记得是个温柔的姑娘,头发又黑又长,林护士还记得赵传炯很骄傲的跟她说起女儿高考成绩是唐城第三,本来有机会去省城或是京市读书的,因为他生病了才留下来。
赵传炯生病住院了以后很寂寞,女儿跟他也不是很亲近,但基本上个把月会来看看他,劝他请了护工照顾,别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