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一句话都不说,就咳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气都喘不匀。那意思是说:别指望我,我也就只剩一口气活着了,我都得指望儿子媳妇伺候,哪还管得了别人。
老四说:我忙啊,家里地少,没出息,我也供养着三个上学的孩子,整天在外面折腾,我自已还连口热呼饭都吃不上呢,老爷子每天有人管吃管住,还想怎么样?
老五摆手:我就一哑巴,一个大字都不识,耳朵也听不见,挨到四十七才娶了个带娃娃的寡妇,家里穷的只剩三间房,还给老爹拔了一间,我觉得我挺孝顺了。
老六……他老爹出来那天就吓傻了,扒在院里玩蚂蚁。
三个女儿:别问我们,我们都是外嫁女,家里也有一下家子要操心,一年半载过来看一回老爹就行了,他们怎么伺候的,我们不知道。
万老爷子:突然迷茫了,明明自己遭了罪,咋在儿女们口中,他这罪像是应该的?
看看老大,老大也当了爷爷,也有两个儿了,头发都白了,背也驮了,大孙子在外赌博欠了一摊子账,他和媳妇俩为了给儿子还账,又种地又养猪,可惜一年赚的比不上大儿败的多。
二儿,也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在外打工回不来,小孙女又得了重病,一年到头住在医院,家里挣的钱都花在那上头了。
三儿,一直有病,大儿子娶了媳妇,小女儿还在上学,现在上学花费大,孙媳妇不愿意给小姑子掏钱,三儿两个抠抠搜搜的又要给小女儿省学费又要给自己省药钱。
四儿家孩子多,前头养了三个女儿,为了养儿子,计划生育把家都给推了,小孙子的户口一直没上,政策改变之后才花了点钱上了户口,孩子当了十来年的黑户,上学要多掏很多钱,四儿买了辆三轮车贩猪贩羊贩玉米,什么都做。小孙子又要结婚了,人家要车要房,四儿为了彩礼钱也是没白天没黑夜的忙。
五儿,只要将来有个人能伺候他就行了。
六儿,六儿,大最疼的六儿,你要上学要买车买房做生意,我把积蓄都贴了你,你咋就舍不得给我买二斤红糖呢?
老爷子又问:“六儿捂着我的时候,你们为啥不来救救我?”
大儿说:人家说老人不死防后代,咱家后辈不是出这个事就是出那个事,你死了又活死了又活的,是吸了他们的福气了么。你看,你都死了快一年了又活过来,闹的我们上上下下不得安稳,不就是拿了我们的命顶着么,老六傻了,老三也快死了,老二家的孙女总好不了,老四家的猪一圈一圈的死……我们为啥不能送你走?你就是祸害么,现在好了,你六儿犯了事得坐牢,我们几个也要坐牢,你可满意了?
万老爷子:……咋还成了我的错呢?
白凤也不哭了,看了看臭烘烘的万老爷子,再看看院里跪的一群或惊或惧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满堂儿孙,觉的没意思透了,它是傻了才跑开看热闹。
还以为这是一桩千古奇冤呢,原来就是一团家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来二斤红糖就能解决的问题,生生给弄成了命案。
老爷子没把儿子教成人是因,儿女不孝不懂父母恩是果。
家穷不是理由,给老人洗个澡换个衣裳理理头发修修指甲说说话,这些事不用花钱就能办到吧?再一个,冬天给烧一炉子火,能用多少炭呢?老人低血糖,给吃点儿红糖鸡蛋又能花多少钱呢?所以,穷不是借故不孝顺老人的由头,没那份孝心才是真的。
九个儿女没一个孝子,也难怪这老爷子的棺材板压不住了。
队员们问:怎么处理?
青岚:涉案的都交给警察,这老爷子,重新送回棺材板里去。
见警察来抓儿子们,老爷子又发狂了,想去抓警察,被青岚一笔定住,散了执念。
那家儿女媳妇哭着说:“烧了烧了,我们不要,以后也不会给他烧纸……他害了我们几家子啊——”
哦,既然你们让烧,那就烧吧,以后上不上坟都无所谓,反正都要灰飞烟灭了,就算给他祭祀他也收不到了。前有因后有果,这一场因果之祸,你们就受着吧。
白凤绕着青岚飞了两圈,呸呸了好几声,这大好日子偏偏碰到这么晦气的事,早知道就别让她来了,自己来也能搞定。
青岚百无禁忌惯了,别说这区区一只凶尸,就算是再来一百只也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不过白凤还是体贴的把她驮到一处温泉口,扔下几枝高级别避邪驱晦增香的灵草灵药就飞远处等着了。
这败家鸟。
青岚洗了澡换了衣服,又重新把灵草捞回袋子里装起来,这几枝可是好东西,即能入药又能调香,扔了可惜,正好拿回去制几份香丸。
白凤嫌她抠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儿,那玩意儿它的是,她要是喜欢,早说啊,要多少有多少。
两人一路吵着嘴回了东山。
家里郝阿奶已经看了几次表,要结婚的两个一个都没回来,天岚两个的电话也打不通,问陈龙将军,他说两人正保护首长,今日特殊,首长要给先辈个门献花。来了不少外国人,怕他们起坏心,这一路得护着,回宴会厅就不用他俩保护了。
再问亦衡,他说有事,一个小时之后回来。
青岚骑白凤一回来,就挤上来很多打招呼的人,这些人吧,青岚都认识,但交情都不深,都在不计划邀请的名单里。但这会儿都来了,也不好赶,青岚只能客气的回应。
交情好的都在院里支应着,这么多人,总不能真不给吃不给喝吧,上门即是客,这里地方有限,没吃处没住处的,院里那一帮就在市里包了餐厅房间,等婚礼过后把客人招呼到市里吃住。
院里都是熟人,之前的一班同学,来了二十多个;入伍的战友们,也来了二十来个。阿奶不认识其他人,只认得这两帮熟客,见他们伶俐,就把招呼客人的任务都给他们分派下去了,还把青岚的工资卡给了王睿博,让他支应,宴席住宿费都从里面走。
青岚回来,阿奶就觉着一颗心终于落了地,扯着她送进卧室,让顾娇几个帮着化妆穿礼服。
婚服在柜子里锁着,钥匙阿奶揣着,一同锁的还有妆新被褥,阿奶怕人多手杂,万一给人摸去了,还得用红包往回来赎。赎倒是不费钱,阿奶主要担心,被子被乱七八糟的人摸过,青岚l盖着隔应,还是锁起来省事。
婚服是云锦中式敬酒服,做工不太华丽,款式也简单,是云锦婚服中最便宜的一款,是阿奶用她和大先生仅剩的存款买回来的。
青岚自己已经裁了几款,大岚阿初也给她制了两款,只是当她们见阿奶高兴又感伤的打开这一套婚服时,谁也没往出拿另外几套婚服。
其它几套,私下里也可以穿,在今天,还是穿阿奶准备的这一套吧。
换好婚服,顾娇要给她化妆,打开化妆盒才发现,任何化妆品都配不上青岚这张素颜。认真端详了好半天,终于发现她的眉毛稍显英气,用眉笔微微勾了勾,略显几分婉约,最后抹了一点唇膏,整个妆容就完成了。
这是顾娇化过的最简单最没成就感的一次妆容,但呈现出来的结果却是惊人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