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枳靠上他的肩膀,把头埋在他的衣服里,一言不发。
她是不被需要的。
她是被需要的。
云枳悄悄攥着江澄的衣角。
“宗主!!!”
“不好了,各世家的公子,亲传子弟这几天内都莫名消失了!”
“金小公子也在其中。”
坏消息都是一个接着一个,还没等云枳说什么,就听见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过来汇报着。
“金凌!”
听到金凌的名字,云枳只觉得头晕目眩,怎会如此突然!她本就有些心力交瘁,此刻更是软了一下腿,若不是被江澄扶着怕是已经跌到在地。
“你慢慢说。”
江澄冷静的看着汇报消息的人。
“是……回宗主,近几日陆续有世家发现自己的弟子和孩子失踪。他们怀疑,怀疑是夷陵老祖回来报复……就在刚刚,兰陵金氏派人前来说,金小公子不见了。”
云枳已经听不见什么了,满脑子都是金凌,她脸上浮现出茫然和焦急,攥着江澄衣角的手也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晚吟,金凌他,他不会有事的吧?”
她看向江澄。
江澄此刻也阴沉着脸。他没有回答云枳,反而问那名小厮。
“可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那小厮低着头说。
“他们都说,所有的公子们,被关在了夷陵老祖的老巢,伏魔洞!”
“伏魔洞!”
江澄额头的青筋暴露,咬着牙从嘴中重复着这个名字。他一只手揽住云枳,另一只手却摸着佩剑,眼中淬着火焰看向远方。
乱葬岗,伏魔洞。
洞中坐着一百多个人,手脚皆被捆仙索牢牢束缚着。而看这一百多人都年纪极轻,看服色和佩剑,都是品级颇高的门生,要么就是直系的世家子弟。
正是那些传闻里被魏无羡抓走报复的世家子弟们。
一个坐在地上的少年突然开口,“要我说,你当时就不应该只捅他一剑,你为什么不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金凌知道又是金阐,看都没看他一眼,闷头不语。
蓝景仪就被绑在金凌旁边,此刻也絮絮叨叨说着。“
他们已经离开好几天了,究竟想怎么样?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我宁愿夜猎被怪物咬死,也不想在这里被饿死啊!”
金阐撇了蓝景仪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
“还能想怎么样?肯定又是想在射日之征里对温狗做的那样,把我们炼制成他的尸傀儡,然后,然后再用我们去对付我们的家人,让他们下不了手,让敌人自相残杀。”
他越说越气最后竟忍不住咬牙骂道。
“卑鄙魏狗,毫无人性!”
突然,金凌冷冷地开口。
“你给我闭嘴。”
金阐愕然,“你让我闭嘴?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聋了还是傻了,听不懂人话?闭嘴,就是让你别吵!”
金凌的话里是不屑,他甚至不愿意朝金阐的方向看一眼。
被绑了这么久,金阐早就浑身暴躁,怒道:“你凭什么让我闭嘴?!”
金凌道:“你在这儿废话有个屁用,多吵几句绳子能断?听得人烦。”
“你!!!”
见情况不好,蓝思追冷静的开口。
“咱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山上那么多走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进来。这种时候你们也要吵架?”
金阐才不听蓝思追的,随即嚷道:“是他先发疯的!怎么,你自己可以骂,就不许别人骂?!金凌,嘿,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敛芳尊是仙督,你今后也是?我就不闭嘴,我看你……”
“咚”的一声,金凌的脑袋突然撞了过来,金阐痛得大叫一声,骂道:“要打架,奉陪啊!老子正窝火着呢。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
听了这句,金凌更是怒不可遏,被捆着不方便动手,他就胳膊肘和膝盖并用,连连出击砸得对方嗷嗷直叫。可他是一个人,金阐却是个前呼后拥的,几个少年一见他吃亏,立刻嚷道:“我来助你!”一齐围了上来。蓝思追坐在附近,身不由己被他们卷入了群殴的洪流,一开始还能勉强劝告“都冷静、冷静”,可错挨了几记肘击之后,他痛得连连皱眉,脸越来越黑,最终大叫一声,索性也加入了混战。
直到魏无羡跳出来这场混战才停止。
金凌看着魏无羡,心中滋味五味杂陈。自上次捅他一剑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可他还没想好自己到底该如何面对他。
他沉着脸看着魏无羡和蓝忘机帮大家解开绳索,听着蓝景仪叽叽喳喳围着魏无羡问来问去。
是啊,这样一个人又怎会花这么多功夫绑他们呢?魏无羡一次又一次救过自己,在知道他是魏无羡之后,在刺过他一剑之后,他仍然出现在这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救了自己。
不知不觉,脚步就走到魏无羡身后。
“金公子!”
蓝思追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金凌。他抬头看着眼前的景象。
蓝忘机拦到魏无羡身前,蓝思追又站到了蓝忘机前面。魏无羡被他们护着,透过层层阻碍看着他。
似乎发现了金凌的不对劲,魏无羡从他们两个人身后走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呢?一个一个叠罗汉似的。”他像是缓和气氛般,摆摆手对蓝忘机和蓝思追说。
金凌的脸色很是怪异,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似乎想说什么话,可又开不了口,只是用目光盯着魏无羡的腹部那个被他捅过一剑的地方。
蓝景仪大惊失色,道:“你你你!你该不会是还想捅他一剑吧!”
金凌面色一僵,蓝思追忙道:“景仪!”
场面陷入尴尬,金凌最终还是松了拳头,低头嗤笑了一声,像是笑自己,又像是笑魏无羡。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这本就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金凌想不明白他究竟要如何对待魏无羡,当仇人,他做不到。当长辈,更是无稽之谈。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隔着鲜血,隔着岁月,隔着一个小孩漫长的童年,隔着一个死去的人无声的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