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与一个邪祟交易,是与一群邪祟进行交易!
这句话在傅斯乾脑海中转了一大圈,转得他满头眩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乐正诚似是疲惫至极,点了点头,他是第一次将这件事告诉别人,虽然对象不太合适,但是确实说出来之后轻松了许多。
片刻后,封止渊抛来一个佩服的眼神,真心诚意地夸道:“凌云仙尊,果然不俗。”
无论出发点是么么,能直接与一群邪祟进行交易,有这等魄力的人,修真界中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乐正诚苦笑:“我的身体无法负担太久,本是想将无极山交给昭元,却不料他会先于我陨落,世事难测。”
说完,他视线依次在封止渊与傅斯乾身上掠过。
封止渊突然明白过来,为么么方才乐正诚会对昭元仙尊之事那般激动,多半是有无极山这个因素在,明面上昭元仙尊是因自己而死,所以在乐正诚眼里,若是无极山就此覆灭,自己也是有错的。
但事实是昭元仙尊早就不是昭元仙尊了……
傅斯乾半垂着眼皮,似是不经意问起:“凌云仙尊说是为了用身体困住这些邪祟,这话是么么意思?”
封止渊接着问道:“这些邪祟与无极山有么么关系吗?”
“没错,这些邪祟都是镇压在无极山的。”
此事关系无极山的秘密,乐正诚迟疑着要不要和盘托出,若是告诉封止渊,不知他日这件事会不会变成魔界桎梏无极山的把柄。
封止渊自然能看出他的想法,当即轻笑出声,不屑道:“若是本尊真想攻下无极山,你以为凭借无极山现在的状况能抵抗多久?”
他这话虽不好听,却是事实,不可否认,现在的无极山面对魔界大军,说句不堪一击并不为过。
乐正诚心中气愤,却也无法反驳,只能自个儿把气往肚子里咽:“此事涉及无极山的秘密,我不能贸然告诉外人。”
封止渊不信他这推托之词,语气讽刺:“无极山都快完了,还能守得住秘密?”
“封止渊,慎言!”乐正诚听不得这种话,拍桌子瞪眼。
事实还不让人说了?封止渊正欲回嘴,傅斯乾不急不忙地按住他的胳膊,朝着炸毛的小猫抛了个眼神,轻声劝慰:“尊主息怒。”
封止渊顿时熄了火,坐在座位上不太说话,他可以不给乐正诚面子,但是不舍得下傅斯乾的脸。
乐正诚将一切尽收眼底,看向傅斯乾的目光变了变,他本以为这人只是封止渊的男宠,现下看来不然,这人竟然能挡下封止渊的怒气,让说一不二的魔尊改变主意,实在不可小觑。
他暗暗在心中思量,将修真界姿容出众的男子都想了个遍,终究也没猜出傅斯乾是何方神圣。
傅斯乾安抚了下封止渊,接替他向乐正诚发问:“凌云仙尊先前说那些邪祟是镇压在无极山的,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需要你以身相缚,可是镇压之事出了么么变故?”
比起封止渊那种大而化之的问法,傅斯乾显然要一针见血得多,避无可避。
见乐正诚拧眉思索,傅斯乾知道他已经被动摇了,又道:“退一万步说,仙尊可曾想过以后,你若是打着带邪祟一起陨落的算盘,能实现最好,若是实现不了,那就没人能桎梏这群邪祟了,到时候最危险的还是无极山的弟子们。”
傅斯乾给他的新思路就是,与其孤注一掷,不如提前做多手准备。
这一点显然戳中了乐正诚的心思,只见他抬起头,沉重道:“世人皆称魔尊心狠手辣,我见你与传闻并不相同,封止渊,不只是看到正邪大战上替你扛下劫雷的昭元份上,也望你念一念曾经无极山对你的庇护之情。”
虽说挟恩图报不怎么光明,但他此时已经走投无路,只能寄希望于封止渊顾念旧情,无论是师徒之情,还是那可笑的爱恋之情。
乐正诚心中微哂,世事无常,有朝一日他竟然沦落到祈求魔尊相帮的地步,终究是他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封止渊闻言没答,只嗤笑了声。
求人就是这种态度?封止渊对于乐正诚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十分不屑,若是真有心想请他帮忙,就该好好摆正态度,与其说么么顾念旧情,不如直接干脆一点。
不过碍于傅斯乾刚才出言阻止,封止渊没有过分拿乔,刚才虽表达了不悦,却也没拒绝。
傅斯乾知道,封止渊这样的反应就是答应下了这事,他家大宝贝心软得很,表面看起来心机深沉,实际上却十分明事理,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
得亏他只是在心里这么想,这话要是说出去了,估计得引起一众哗然。
魔尊心软?封止渊明事理?
众人:呵呵。
傅斯乾自觉充当封止渊的“翻译”,对乐正诚解释道:“尊主的意思就是答应了,不过依在下所见,人情比纸薄,凌云仙尊既是请人办事,还是需要有‘请’的模样。”
封止渊唇角一勾,朝傅斯乾飞了个眼神,他是真的觉得奇异,傅斯乾的一举一动都能戳在他心窝上。
乐正诚面色一紧,长期处于正道上位者的身份,要他向立场不同的魔修求助已是极限,遑论向封止渊低头。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面上无光,半晌也没改变态度,只当自己没听见这话,直接解释起关于邪祟的事:“那邪祟不知从么么时候起就被镇压在无极山,关于这件事并没有记载,有的只是执掌无极山的人一代代传下来的话,却也不过是只言片语。”
封止渊对秘闻比较感兴趣,闻言坐正了些:“只言片语说了么么?”
乐正诚脸色平静:“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与邪祟关系不大。”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不想告诉他们,封止渊微微一哂,却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左右他现在和乐正诚算半个盟友,关系到无极山的未来,量这人也不会隐瞒重要的事。
“自从逍遥盟一事后,镇压邪祟的封印就有所松动,我曾率弟子们布下法阵试图重新镇压那些邪祟。”思及此,乐正诚面上浮现出一丝哀愁,“之后邪祟们突然平静下来,我还以为是法阵起了作用,正逢当时昭元传信与我,说了关于熙华仙尊的事,我当时心神俱震,没有仔细查探,以至于给了那群邪祟可乘之机。”
傅斯乾与封止渊对视一眼,意识到这是他们在栖梧山庄时发生的事,当时傅斯乾刚醒,距离鹿微山之事过去了大概半月左右。
乐正诚叹息道:“正邪大战后,无极山百废待兴,我忙着安排人进行修缮处理,那邪祟竟趁机捣毁封印,待我赶到时已经来不及阻止。”
封止渊一脸复杂:“所以你就用了上古邪术,假意与那群邪祟进行交易,实际上是为了用自己的身体禁锢它们,若是我没猜错,你支开叶茗光与无极山弟子们,为的就是拉着那邪祟们同归于尽吧?”
乐正诚颔首:“正邪大战后昭元陨落,那群邪祟也隐隐有要失去控制的迹象,我不得不放弃原来的计划,本想趁昨晚月圆之夜与它们同归于尽,届时无极山还有茗光在,总能保弟子们安然无恙,谁料它们竟然有所察觉,强行阻止我自爆元神。”
想来昨晚从圣贤殿中传来的嘶吼哀嚎,就是乐正诚的神魂在与邪祟交锋,后来他们被发现时,想必正是乐正诚在这场以他自己的身体为战场的战斗中落败了。
傅斯乾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乐正诚大可以明哲保身,能为无极山做到这种地步,看来他是真的把无极山当成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了。
如此看来,倒是真的不好评判对错,乐正诚的出发点绝对正当,但手段却明显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