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葬我于红尘1(1 / 2)

“他、是、坏、人。”

声音从旁边传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声音缓慢而坚定,听起来笨拙极了,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般,带着一股滞涩感。

他是坏人。

谁是坏人?

傅斯乾骤然抬头,与乐正诚的视线对上。

——无数双视线。

风云骀荡,剑气破空,崖底响起一片簌簌的响声,被剑气绞碎的骨头渣溅向四周。

凛然整齐的剑气破开那漂浮在天际灰白屏障,露出后面扑过来的人,和人脸上那无数只蕴着邪光的眼。

而在此时,原本堆积在一侧的眼,也越过了分界线,蔓延到乐正诚另外半边脸,凸显蠕动,恶意诡谲难测。

一条极窄的青光劈开当下卷来的剑气,直直地冲着那邪气的眸子而去。

眼看那青光就要劈到了,隐匿在黑暗中的鬼眼却突然消失了。

杀机一触即发。

封止渊将傅斯乾往身后一推,俯身向前,抓住那道漂浮在半空的青光。

在他身侧,从极其刁钻的角度,以极快的速度蹿出一道黑影,呼吸间便跃至封止渊面前,狞笑着往他脸上贴。

封止渊只看到满满的眼扑面而来,他心中恶寒不已,手一抖,就甩了几鞭下去。

迎上他鞭子的是一道绚丽的剑光——长穹!

长剑在纷杂的剑光中刺来,正对封止渊没挡住的地方,傅斯乾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捂着伤咬牙快去向前冲去,在他手上,金光疯狂跃动。

遮日几近暴走。

但他来不及了,那剑尖已经抵达了封止渊身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庞然大物突然跳出来,将乐正诚撞倒在地,而长穹的剑尖,也被惯性带得向一旁歪去。

傅斯乾看准时机,一剑斩下,剑光与与九灭同时到达,将长穹击飞。

傅斯乾如今才安下心来,提着的那口气散了,他猛地吐出一口血,遮日掉在地上,将傅斯乾脚下的骷髅头插了个粉碎。

金光陡然膨胀起来。

封止渊回头便看到傅斯乾捂着心口吐血的画面,他目眦尽裂,快速冲到傅斯乾身旁,接连点下几个大穴,咬着牙愤怒又委屈,心中戾气肆流,却不舍得说出一句重话,只轻声问道:“疼不疼?”

傅斯乾心口的伤疼得要死,却像喝了蜜一样甜,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不疼……别急……”

然而封止渊还是做不到不急,傅斯乾是他心尖的软肉,戳一下都疼,何况看着这人在他面前伤上加伤。

傅斯乾屏息凝神,封住了自己的感觉,这样虽然会降低对身体的掌控力,但能暂时消除伤口带给他的疼痛,他长出一口气,语气轻快不少,推着封止渊转身:“先解决那丑东西。”

封止渊不赞同地拧起眉,不依不饶:“你是不是封住了感觉?”

傅斯乾眨眨眼,一脸理所应当:“太疼了,没有感觉也没关系,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

“……嗯。”封止渊抿着唇应道,若此时拿精致的琉璃灯照一下,定能将他耳根飞出的红意照得一清二楚。

另一边,被忽略的乐正诚正抱着头在地上打滚,似乎是他的神魂在和那一群邪祟争夺对身体的控制权,这也是他刚才没有再扑过来找麻烦的原因。

乐正诚整个人都变了个模样,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从胳膊底下又生出一只手,正扒在胸膛上,他的脸上也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尽皆被冒着绿光的眼瞳占据了,因为眼睛的数目太多,相互挤在一起跟变形了似的,露出脓白的眼睑。

看不出一点人样。

而在乐正诚身边,正站着一个巨大的“球”,它身上的鳞片泛着幽深的光,像一层刺不破的铠甲。

两只竖瞳里光华流转,紧紧盯在封止渊脸上。

封止渊疑惑地看向傅斯乾:“?”

傅斯乾同样疑惑地看向他:“?”

下一秒,两个疑惑的人同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大球”。

“刚才说话的是不是他?”傅斯乾抿了抿唇,迟疑道,“他刚才是在提醒我们,说乐正……那群邪祟是坏人?”

封止渊颔首,沉吟道:“刚才也是它撞开了那满脸眼的鬼东西。”

两秒后,封止渊不太敢确定地问道:“他是在保护我们?”

“不是。”傅斯乾看了看那紧盯着封止渊没动弹过的竖瞳球状物,认真地反驳封止渊,“准确来说,他应该是在保护你。”

“……”

封止渊不觉得自己会认识这种另类又独特的东西……吧?

想起之前洞穴中看到的景象,封止渊突然不确定了,若是前世的他,会养这种东西应该不算太奇怪吧,尤其是这“球”的竖瞳真的很漂亮。

傅斯乾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有那么好看?”

像是有股小凉风在往后颈吹,封止渊猛地一激灵,下意识摇头:“没你好看。”

傅斯乾:“……”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封止渊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你最好看。”

这话不知戳到了傅斯乾哪根纤细的神经,他一脸严肃地摇摇头:“不,你最好看。”

封止渊不甘心落於下风,话赶话接道:“你才是最好看的。”

“别瞎说,你最好看,不接受反驳。”

傅斯乾受不了别人在他面前夸有人比封止渊好看,即使被夸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不蒸馒头争口气,封总美颜盛世,给老公冲!

“……”

四周陡然一静,尴尬的气氛有如实质,两秒后,互夸好看的两个人幡然醒悟,面皮俱是一紧,臊得脸都红了。

傅斯乾清了清喉咙,没话找话:“咳咳,那边那个‘球’还挺好看的。”

封止渊搓了把耳朵,目光飘忽,在四周游移不定:“还行吧。”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笑意,十分默契地揭过了这事。

球形生物慢慢挪过来,比起之前,他的行动速度快了不少,他挪到封止渊身边,从布满鳞片的身体上伸出一只圆滚滚的手,指着封止渊的手腕,慢吞吞地说:“有、东、西。”

这次发出的声音比上次要流畅许多了,但还是很慢。

封止渊顺着他指的方向低头看去,朝思正散发着淡淡的光,他心中诧异:“咦?”

傅斯乾摸了把朝思,极其自然地牵住封止渊的手,随口道:“那光有点像敛魂灯。”

敛魂灯是一盏极其特殊的骨灯,它不止形状大小和其他骨灯不同,就连散发出来的光也大为不同,比如百鬼召魂灯等大部分骨灯的光就是灰白的,而敛魂灯则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光与赤光融合的效果,十分柔和。

一语惊醒梦中人,封止渊连忙从朝思中取出敛魂灯,柔和的光映亮了两只竖瞳,那“球”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是真实意义上的亮了,像两只有颜色的灯泡,一只是通透的绿色,一只是暗沉的红绿交加色。

傅斯乾暗暗咋舌,好一个会发光的五彩灯泡!哦不,是五彩大球!

只见那大球伸出短短胖胖的手,试探着去碰敛魂灯,又在即将碰到时猛地缩了回去。

封止渊挑了挑眉,长指缓慢而有节奏地点在敛魂灯上,对着大球晃了晃手中的骨灯,问道:“你认识这个?”

大球缓慢地眨了眨眼,竖瞳里满是疑惑,似乎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趁着封止渊和大球交流,傅斯乾弯腰将掉在地上的遮日捡起,等乐正诚完全变成邪祟就来不及了,他得想个办法治住乐正诚。

嗯?这是怎么回事?

傅斯乾看着遮日上亮了好几分的金光,忍不住皱了皱眉,正准备捡起剑的手一顿。他索性仔细观察起遮日的四周,只见金光忽闪,亮度越来越强,傅斯乾又看出了异样之处。

遮日在从地上的尸骨中吸取力量。

这个认知令傅斯乾一愣,他想起掉进洞穴之前,遮日就自作主张地往尸骨堆里钻,不仅劈出了一条裂缝,似乎还捅在大球的眼睛上,不然那对频频被封止渊夸赞的竖瞳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红绿混杂的怪异样子。

“师尊,怎么了?”

封止渊转头发现傅斯乾不见了,下意识往不远处看去,乐正诚还在满地打滚,和一窝邪祟争夺身体,他低下头才发现傅斯乾并没有离开,只是蹲在地上盯着遮日。

久违的称呼将傅斯乾从出神中唤醒,他摇了摇头,不答反问:“你和那大球聊了什么?可有发现?”

“大球?”封止渊被带跑了思绪,瞥了眼旁边一动不动的球形生物,忽而笑道,“师尊说得没错,确实是大球。”

“咳。”傅斯乾不动声色地捡起遮日,握着封止渊伸过来的手站起身,问道,“你有什么发现吗?”

封止渊面色纠结,迟疑道:“我觉得大球应该认识我,不对,应该是认识敛魂灯,啧,又有点像认识我……”

傅斯乾一头雾水:“?”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是关于“认识你和认识灯”的绕口令吗?”

封止渊解释道:“我刚才问了他好几遍‘认不认识敛魂灯’,他就回了我一句话,不对,应该说只是两个字。”

傅斯乾撩起眼皮:“哪两个字?”

封止渊面无表情,学着大球的口吻慢吞吞地回答:“主、人。”

傅斯乾:“……”

嘻,这可真是太巧了,巧到家了!

封止渊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觉得,他虽然看起来挺蠢的,但还不至于蠢到把一盏灯当主人。”

所以,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是在叫封止渊主人。

继银宿之后,又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上赶着给封止渊当属下,上次好歹是条小青龙,这回直接变成个球形不明生物了。

哦不对,银宿的真正主人其实是他。

傅斯乾揉了揉眉心,一时间品出点升级流大男主处处收小弟的味儿,这样的封止渊,莫名就和《至尊神主》里的男主风听寒重合了。

当然不止封止渊,他也不遑多让,话说他们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升级打怪不多,尽是处处收小弟了。

封止渊还在头疼大球的事,他真的对收小弟这种事没兴趣,但无论走到哪儿,都能碰见稀奇古怪的东西叫他“主人”。

傅斯乾忍住笑意,宽慰道:“叫你‘主人’,总比一上来就把你当敌人好吧。”

刚才如果不是大球把乐正诚撞开,现在长穹怕是就伤在封止渊身上了,这般看来,封止渊还要感谢大球的出手。

封止渊显然是也想起了这茬,不过若不是大球刚才突然开口,他们有可能现在已经出去了,封止渊无奈地摇摇头:“我不记得关于他的事,他也解释不清,半天冒不出一个字,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怎么认识我的。”

“这里是寒川涧的话,你前世在这儿留下了洞穴里的东西,而我们之所以能进入那洞穴,是因为遮日伤到了大球,这样看,大球应该是一直守在那裂缝处,所以和你的前世有渊源也说不准。”傅斯乾越分析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语气笃定道,“你这辈子都说大球的眼睛好看,也许上辈子也是这样认为的,这种另类的品味不常见,所以他很有可能是你上辈子收的属下。”

封止渊眯了眯眼,语带深意:“难道你不觉得他的眼睛好看?”

什么叫这种另类的品味不常见?他觉得傅斯乾对于他的审美十分嫌弃,从大球的竖瞳到窟窿眼琉璃灯,哪个傅斯乾都在指指点点。

“好看?哪里——”傅斯乾话音戛然而止,他清了清喉咙,硬生生把话转了个弯,“哪里不好看,多好看啊,我就喜欢这样的。”

封止渊一听这话又不愿意了,哼哼唧唧地问:“你喜欢这样的?”

这我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傅斯乾眨眨眼,突然一皱眉头:“嘶,伤口有点痛。”

封止渊立刻变了脸,即使能猜出傅斯乾多半是装的,但还是控制不住担心,他拧眉看向傅斯乾的伤口,焦急出声:“怎么了,哪里痛,刚才不是封闭感觉了吗?”

傅斯乾不知怎么答,索性闭了嘴不说话,顺势靠在封止渊怀里,思索着怎么转移话题。

一旁大球缓慢地歪了歪头,伸出短短胖胖的手指向傅斯乾,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他、是、装、的。”

傅斯乾一脸懵逼:“……”

封止渊一脸尴尬:“……”

见封止渊没反应,大球又极其缓慢地补充道:“主、人、别、被、骗。”

傅斯乾装不下去了,摸了摸鼻子站直身,不想背上“骗封止渊”的锅,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在封止渊开口前先发制人:“你这属下还挺护着你。”

“如果伤口不是太疼,就接除封闭感觉吧,等下解决了那些邪祟,赶紧去处理伤口。”封止渊说完,从伤口上移开眼,斜了他一眼,轻飘飘道,“可不是护着我,以免被某人骗了。”

某人尴尬一笑,还是打算继续封闭感觉,他可不想遭那份罪,遂连忙转移话题:“大球虽然说话慢,但意识好像很清楚,要不要问问他为什么叫你‘主人’?”

封止渊不置可否,依言看向一旁仍歪着头的大球,大球动作迟缓,刚才说傅斯乾骗人时就歪着头,现在还没歪回去,封止渊拿着敛魂灯在大球眼前晃了晃,问道:“为什么叫我‘主人’?”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发现敛魂灯比他对大球的吸引力要大很多。

果不其然,大球那双幽深的竖瞳一眨不眨地追随着敛魂灯的移动轨迹,活像一只眼里只有肉包子的饿狗,总移不开眼。

他张了张嘴,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主、人、在、里、面。”

封止渊瞬间转头,与傅斯乾对上视线,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里清晰的惊诧。

主人在里面,在哪里面?

封止渊点了点敛魂灯,问道:“在这里面?”

大球歪着的头终于转回了端正的位置,他似乎是想了一下才明白封止渊的话是什么意思,而后点点头:“在、里、面。”

敛魂灯里面的是什么?那是封止渊的神魂碎片,神魂碎片怎么会成为大球的主人?

封止渊心里满是疑问,太多事情无法解释,现下大球也说着些没头没尾的话,这种云里雾里的感觉让他十分想现在立刻吸收敛魂灯里的神魂碎片,他有预感,只有吸收那些割舍掉的念想,他就能想起所有的记忆。

包括他怎么复活,又是怎样设计了这辈子的事,还有雕像口中提到的晏溪……

——那些被藏起来的、所有的记忆。

微凉的手突然贴上手背,封止渊猛地回神,就见傅斯乾一脸郑重地看着他,目光中尽是坚定的不赞同意味,像是在无声地说“不可以”。

封止渊抿了抿唇,心里有些虚:“师尊?”

许是伤口的影响,傅斯乾脸色不太好,他冷下脸后更显得阴沉:“你想都别想。”

“我这也没打算现在融合不是。”封止渊干笑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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