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晏沐浴后出来,寝居里有一须发花白的大夫正给田夕诊脉,他摸着那撮山羊胡,见洵晏进来忙起身行礼。洵晏摆摆手:“先看王妃要紧。”坐到田夕身边,握住她的另一只手,等大夫的诊断。
大夫又问了田夕些问题,方方面面皆都询遍了,才皱眉道:“王妃这病本不难治,只是当初受伤之后,没注意调养,才拉下的病根,拖了这么些年,倒成了顽疾。老夫开几贴药,缓解痛苦。”到此就不说下去了。洵晏问:“怎么只是缓解,不提根治?”
“这,”大夫迟疑了一下,如实道:“王妃的病难以痊愈,只能以药养着,补补气血,缓一缓。”
洵晏脸色不变,只看着他,大夫紧了紧握在一起的手,额上霎时惧出细汗,低下头去,不敢看她。满室安静,仿佛过了良久,才听洵晏缓缓吐出二字:“庸医。”
大夫心惊腿软,跪到地上:“草民医术不精,还望王爷赎罪。”
“王爷。”田夕见此,反握住她的手,道:“不关大夫的事,臣妾先前也看过不少其他医术精良的大夫,都是这般说辞。”见洵晏依旧是面色不豫,便唤来碧琳道:“好生送大夫出去。”
“你们也都下去吧。”小德子和芷姑姑躬身告退,带着人退下了。
田夕挥退了下人,见她脸上依然是没半点笑意,莫名的就觉得这人像个孩子,还是个喜怒无常的,自己低头笑了起来,一时也忘了小腹上的疼痛。洵晏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她没有喊痛,可是苍白的脸色和嘴唇是不骗人的,叹了口气:“你也别笑了,太医院院首李太医医术高明,能治百病,我明日向父皇请旨,将他借到王府,给你好好看看。这样下去可不行。”
田夕坐躺在床榻上,洵晏衣衫整齐,侧坐在床沿。话说完,田夕便靠到她的肩上,藕臂轻抬,环住她的腰身,温声道:“不必麻烦了,两年前,李太医就来看过的,也是说只能缓解,无法根治。吃些补气养虚的药,提提底子也就是了。王爷不需烦恼,平日是不这样的,今日想是骤雨突来,没个准备,才会如此。”柔软的小手搭在洵晏的背上,温柔乖巧,让人怜爱。洵晏把她抱进怀里:“我怎会不烦恼。夕儿,我不愿你受这些苦。”
“不苦。”本是苦的,命运飘摇如浮萍,周围的人都是虎视眈眈,只想着如何利用,毫无人情,我一人无依无靠,任人摆布,但如今,有了你为我挡风挡雨,给我安稳泰然。我的心中满是感念,怎么会苦呢?田夕闭了眼睛,依偎在她的怀里。
洵晏只觉得越发的怜惜她,她轻声道:“今晚,我留下不走了好么?”原本担心她紧张那事,除了新婚那两夜,一直是分房睡的,她怕田夕又紧张,急忙加了句:“你身子不舒服,我想陪着你。”
田夕愣了一下,从她怀里退出,眼波温柔:“我为你宽衣。”洵晏笑着摇了摇头:“我自己来。”撤了她背后垫着的薄衾,让她躺下,又紧了紧被角,才自己到后间除了外衣,小心翼翼的躺进来。她把手臂枕到田夕颈下,让她靠在她的颈窝上,一只手探到她小腹的疤痕上,柔柔的婆娑,她火气好,身子温热,腹部因着那股热气,竟然觉得舒服很多。
洵晏突然想到上次碧琳愁雨,便问:“你上回,不让碧琳说的,就是这事?”田夕知道瞒不过她,点了点头:“原本是想不打紧的,反正不会好也免得叫你白担心。”洵晏公务繁忙,在府里的时间都少之又少,何必再要她挂心这档根本没法子的事。
“你不告诉我,才是叫我害怕。”洵晏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在她小腹上的手始终暖暖的,让人觉得很舒服。洵晏在她额上轻轻一吻道:“好了,闭上眼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