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焕本来是准备回去了的,可他离开时,被岑齐远给拦住了。
他知道路止是和岑齐远一块长大的,也从孟伟口中得知,从很久之前起,路止就经常跟在岑齐远屁股后头蹦跶。
秦斯焕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路止和岑齐远有没有那么要好了,也不知道这些年路止和岑齐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对岑齐远的了解也不多,也没见过岑齐远几面,可哪怕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几面之缘,秦斯焕也能明显感觉到,岑齐远在路止心里是不一样的。
岑齐远可以带动路止的情绪,也能影响到路止。岑齐远现在和路止之间的关系虽然看起来非常冷淡,可也没彻底冷下来。
所以秦斯焕留在那儿,听岑齐远讲故事似的讲路止。
晚上九点多钟,街边灯光很暗,他靠在路灯杆上,侧头听着另一个男人讲起他小宝贝小时候的事情。
岑齐远说:“我是看着路止长大的,我最了解他,秦总,路止这个人最拎不清,他满身都是刺,心也是暖不热的。你现在看着他好像是挺喜欢你的,可你要是有哪儿做的不合他的意,他转头就能跟你翻脸。”
就好比路止只是因为他要出国留学就跑来和他打了一架,后来又对他跟个陌生人似的。
岑齐远觉得,路止这人看着没什么棱角,随和好相处,然而那层随和慵懒的皮剥下来,里面全是硬刺,钢铁铸成的,能把人的心给扎烂。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不和路止交心的原因。
这么个全身都是刺和铠甲的人,表面很乖很软,然而内里却是暖不热。
秦斯焕舔了下唇角,心想岑齐远说的是个屁。
他小宝贝明明外面是奶香味的甜,里面是棉花糖的甜,再往里拨,全是温柔。
他家宝贝,就像是用阳光和着甜糖和牛奶给捏成的。
他没说话反驳,只是目光带了几分讥讽盯着岑齐远,好半天才说:“你喜欢我们家路路吧。”
“是又怎么样?”岑齐远说:“你和路止之间连关系都没确定吧?我就算插一脚,也不过是公平竞争。”
秦斯焕被“公平竞争”这四个字给刺激到了。
岑齐远也配跟他抢路止?
他摸了摸手机,解锁屏幕,想把“铁证”给甩到岑岑齐远脸上,他跟路止结婚证都领了,路止的银行卡都在他手上呢。
岑齐远这番话简直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可他转瞬又想到……小宝贝他妈的不让他给人说!
秦斯焕自己快把自己给气死了,结果岑齐远又说:“路止从来没长久喜欢过什么东西。秦总看着吧,最迟路止大学毕业,他就会厌倦你,到时候就算我不插足,他也会甩了你,你也没可能和他走到最后。”
这话其实恰好说到秦斯焕痛点上了。
路止年纪太小,他总担心路止会变心,万一哪天遇见别的人了,就不喜欢他了。他有的是手段把路止给绑在自己身边,可他就怕路止不喜欢自己。
可在情敌面前,秦总好歹要维持下面子,他淡定的反问了一声:“是吗?”
“自然。”岑齐远也挺淡定的。
“你知道路止为什么看不上你吗。”
岑齐远有些错愕:“……嗯?”
“因为你菜。”秦斯焕抬了抬眼,双眼皮压成薄薄的一层褶,下巴扬起,非常不屑的睨着岑齐远,说道:“我家小宝贝就喜欢我这样儿的,人帅活儿好,还比你有钱。”
秦斯焕从兜里摸出烟,敲了敲,拿起烟柄咬在齿间,垂眸拿打火机把烟点燃,跟个顽劣的二世祖,脾气相当暴躁,也相当的不好惹,他道:“岑齐远,你要是敢对我的小宝贝动一点儿歪心思,明天老子就能让你身败名裂。”顿了下,他又补充了句:“你离他远点儿,看一眼都不行。”
青白色烟雾拢着他眉眼,氤氲出一种朦胧的感觉。
秦斯焕斜叼着烟,侧眸盯着岑齐远,眉眼有些冷,语气染了三分戾气:“否则老子揍死你。”
岑齐远:“……?”
这真的是那个他平时见到的那个秦斯焕?那个斯文矜贵,那个不苟言笑,那个待人接物表面功夫都做的非常完美让人无可挑剔的秦少?
这个混账居然还说要揍死他?
那您可真是太他妈牛逼了。
他忽然觉得,秦斯焕也是真他妈不要脸。
*
秦斯焕纵使在岑齐远面前非常自信,可他心里却没来由的腾起一种恐慌。万一呢?万一路止真的就厌倦他了呢?
他心中有些不安,非常的想要见到路止,最好是还能把小宝贝抱在怀里揉一把。
于是他从路家院子里低矮的围墙翻了过来,见着一楼阳台的窗户上亮着灯,他也没多想,顺手踩着台板往上爬。
他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看着路止对着手机在厨房忙活。
厨房的灯是暖黄色的,小宝贝穿着睡衣,认认真真的拿着菜刀切生姜,模样很认真。
没来由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他又想起很久之前,小小的路止仰头给他递蛋糕。这一幕和今晚路止切蛋糕的场景重合,他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很感动。
许多年前路止走到他身边,给他递上一块儿蛋糕。那年小少年才十岁,那时候他还没觉得路止有什么稀奇,只觉得这小孩儿看着非常顺眼。
很多年后,他站在路止身边,帮他切蛋糕。这年小少年十九岁,会抱着他说“我喜欢叔叔嘛”。
九年的光阴流转,初见的年画娃娃长成了青涩稚嫩的少年。
此刻路止朝他伸出手,因为听了他那番话薄薄的耳廓有点红,眼睫垂下来,长长的睫毛铺下来,像两把小蒲扇,有点羞恼的意思:“秦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