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长宁殿的众人相继睡下,唯有一侧西厢的耳房内,余光尚在。
对于本朝长公主,张易安听的最多的词便是可惜。
其出身高贵,自幼聪慧,胆识过人,深得永安帝欢喜。然,这一切的赞美都止于几年前那场秋闱。
彼时刺客涌入,苏瑾欢为帮永安帝挡箭从车驾上落下,而后被马车压过了双腿,她的那双腿便是如此废的。
那个时候的苏瑾欢,尚且只有十一岁,十一岁的张易安还在净身房挣扎的时候,苏瑾欢已经能处事不惊胆色过人了。
说实话,在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长公主之前,张易安除了好奇,还有一丝钦佩。
这样一位女子,注定了是被人仰望的存在,他羡慕她能以女子之身在这样的地方活的如此精彩,也羡慕这些人能有机会接受最好的蒙学。
与普通宦官不同的是,张易安最喜欢做的,是读书。
带他的师傅从一开始便告诉他,咱们宦官啊,天生就少了件东西,文人自恃清高,从不会给好脸色与咱们,咱们想要出人头地,就得多读些书,把目光放长远,当站在最高那个位子时,便没人敢瞧不上咱们了。
张易安一直记得这席话,不过他运气不好,又不太会说话,所以便被打发到了御马监,苏瑾欢要他一宿背完一本书,对他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子时还不到,张易安便把话本的内容熟记于心了,但对于明日要当真苏瑾欢的面读完这事,却让他愁住了。
今日他所见到的公主,与传说中的着实有些差别。但仔细一想,公主变成如今的样子其实也不难理解。
没有谁能对自己不能走路这件事轻易释怀,更遑论本该是天之骄女的公主了。
他比公主要大上几岁,公主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这会儿回想起来,今日他如此冒犯,她也没要了他的性命,想来并非残忍之人。
这么一想,张易安的心神便定了定。原本左右为难的情况也渐渐被他捋出了一条思绪。
苏瑾欢第二日醒的较早,彼时天还才蒙蒙亮,清弄尚在给她整理外裳的时候,她便忍不住的瞧了瞧外方,“清弄,张易安那边什么情况?”
清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回公主,看守的人说,昨夜丑时张公公屋内熄的灯。”
“这么早?”苏瑾欢略微有些意外。
最后一个结系好,清弄笑着退到了一旁,“应该是的,后面屋内的灯没再亮过。”
“现在人醒了么?”苏瑾欢再问。
“尚未。”
苏瑾欢一双清眸狡黠的转了转,“清弄,走,推我过去看看。”
“公主,这不合……”
“嗯?”
清弄想说这样不合规矩,可被苏瑾欢一盯,她又不得不认命的妥协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张易安昨晚睡得较晚,但晨昏定省,到了时间点他也就醒了,他股间有伤,此间尚在更衣换药的时候,屋门瞬间被人从外方推了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