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燕卫寒来自北燕皇室,张易安不过是区区一个内宦,对方身份尊贵,两人的地位天差地别,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轻易开口得罪。
但是,这里面比较关键的一点,是燕卫寒今日进入长宁殿的方式并非光明正大,张易安此间仅仅只是小小的提醒了两句,还未唤人进屋把事情闹大,他话的内容除了暗指翻墙那句外其余的确实挑不出什么错,他占理而对方不占,这便是张易安的说话的底气。
当然,这里面更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来自苏瑾欢。
张易安这两日与其腻在一起,苏瑾欢没有刻意瞒他什么事,所以其对燕卫寒是什么态度,张易安多少心底也清楚。
他与苏瑾欢是一心的,苏瑾欢既然存了要晾晾人且挫挫其锐气的想法,那么他身为其近身人,自然得为其分忧才是,这一点完全不用思虑。
所以,有这两点前提在,他才能面不改色且不见丝毫怯意的给人刺回去。
这边的话一说完,张易安公式化的颔了颔首,随即只听见“碰”的一声轻响,这门便被人从里面给关了上去。
燕卫寒出身正统,因着有胎记的缘故,燕后自觉亏其众多,这人上面有身为太子的大哥担着,不用其有多优秀,是以从小到大便对其多有纵容。
他活了这么些年,被人这般暗讽的事一个手掌都能数的过来,也是奇了怪了,他这边才刚来了南唐没几天,遇刺且都不说,这前后猜隔了几日?那苏瑾欢回说他都算了,这一个太监,谁给其的底气这般对他?
门已经被人从内关了上去,燕卫寒回过了神,心底倏地便蹿起了一阵怒火。他想进屋把人给揪出来,别的不说,先教训一顿才是真。可这边刚把脚伸出去,他的理智又把他拉了回来。
这里是南唐,不是北燕。
这屋子中的人是南唐地位可以与太子比肩的长公主,小小年纪便不好对付,他贸贸然的进去,自己又不占理,两国正值和谈之际,他要是处理不好,回去怕是又得挨骂。
以及,男女有别,这人要是寻着这个机会要他负责什么的……
一念及此,燕卫寒连忙紧了紧自己的双眼,顺便往后退了两步。
不行,这女人诡计多端,手段厉害的紧,他不能轻敌。这区区一个太监都敢这么对他,指不定便是人指使的,那么激怒他,他现在要是真进去了,不定里面是什么情况…
燕卫寒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道理。他狐疑的看了眼没什么声响传来的寝宫,身子也慢慢的往后退去。
想激怒他进去?
他还就偏不。
不是说这长宁殿的墙随便他翻?那好,这么盛情,他便却之不恭了。
想晾着他?
燕卫寒看了一眼眼前的屋子,嘴角渐渐勾起了一抹嗤笑。
没人知道苏瑾欢与永安帝怎么说的,总之,自萧婕妤的事之后,苏瑾烨便在长宁殿住了下来。
为了帮人掩盖身份,苏瑾欢给了人一座单独的小院子,规定三公主没有吩咐,旁人便不能擅自做什么主。
这对苏瑾烨来说,其实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毕竟他本是男子,年龄小还好,大了的话,许多方面便不容易掩藏了。
燕卫寒翻了好几个院子,都没看到什么人,这边正感慨南唐皇宫不过如此,连公主宫殿才这么些许人的时候,哪知再一个翻墙而过,地下竟然是一个小坑,他一个没注意便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了去。
苏瑾烨这边好不容易把坑给挖好,结果迎头就掉下个人,看着自己眼前一身华服却明显与南唐服饰风格有异的男子,他虚眯了眯自己的一双桃花眼,眼底渐渐划过了一丝冷意。
“什么东西!这破南唐穷的连地都是…”差点被摔着,站稳的第一时间,燕卫寒便忍不住的嘲讽了起来,哪知这边话刚刚出口的功夫,一抬头便看着自己身前杵着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年纪不大,看起来差不多十岁的样子,头上别的发饰极少,衣着看起来也不是很好,这一会儿其正两眼不解人畜无害的看着自己,燕卫寒没有嫡亲的妹妹,他的那些个妹妹可别看年纪不大,但孩子的目光最纯粹,没有哪一个眼中看着他不害怕亦或是厌恶的。或许没人能想到,整个北燕最为桀骜不驯的三皇子殿下,其实对长得乖巧的小姑娘那是相当的喜欢。仅仅只是一眼,看着身前只到了自己腰间的小姑娘,燕卫寒便喜欢上了。
他是个别扭的性子,越是喜欢的东西他反倒表现的越是淡定,苏瑾烨小心的看了人一眼,见人看不出喜怒的盯着自己,他不得不弱弱的开口问:“你…你是谁呀,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燕卫寒闻声咳了咳,他看了眼苏瑾烨手上拿着的锄头,正色道:“本…我是专门惩罚不听话的人的正使,有人和我说你不听话,乱挖墙脚,特意让我来教训你!”
听着这样的话,苏瑾烨“吓得”抖了抖身子,顺便往后退了几步,连忙道:“我…我我…没有,我没有不听话,我也没有乱挖墙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