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初始出宫不同的是,经过了这次磨难,张易安已经学会了培养自己的势力与手下,他身上的自卑感在一阵刀光血雨中经历了淬炼,最后消失殆尽。不卑不亢不骄不躁,这是他目前给人最大的感受。也难怪周福会如此评价于他。
苏瑾欢的态度有些奇怪,张易安不知发生了何事,他的势力才刚起步,想要探得宫内的情况却是极有难度。是以尽管他这边已经回了京城七天,却还没得到关于长宁殿详细的消息。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得以见到了他心心念叨着的人的缘故,张易安这边才刚从皇宫回到自己的屋子,他便收到了关于苏瑾欢更为具体的消息。
依旧是一目十行的将信息看完,屋外的人只听见“砰”的一声响,却是张易安重重的敲在了书桌之上。
“主子,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
张易安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到外方的询问,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回:“没事,不用管我。”
门窗上糊着纸,外方的人只能隐约的看见些许模糊的身影,其似是有些不太放心,想了想还是道:“初二在外方,主子要是有事,请唤初二。”
“退下吧。”
“是。”
张易安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会如此嫉妒一个人。
永安帝想为苏瑾欢择婿的事,早前与叛军交战的时候张易安便知道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现如今永安帝为了弥补苏瑾欢,竟然会做到如此地步。
那些与他相像的人,那些长宁殿新增的太监,那个文武全才的太子太傅,这里面,无论是谁,都让张易安嫉妒的发红!
站在苏瑾欢身边的人,本来应该是他才是!那些人凭什么取代他的地位?享受着她的目光,凭什么!
恨!
他好恨!
他若不是太监!!!
若不是!!!!
又是“砰——”的一声,站在屋外的人被陡然产生的动静吓得身子瑟缩了一下,满脸不可思议的看了过去。
自己主子这......
张易安在调查着苏瑾欢近日来的情况,苏瑾欢自然也不例外。
看着手上的一些资料,苏瑾欢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不得不说,这是一份相当完美的资料,这份资料中,她找不到任何一丝与张易安有关的信息,但正因着如此,苏瑾欢反而越发的笃定那人便是张易安。
八个月前,雄红毛蛛失去了活力,不再动弹,所有人都以为雄红毛蛛死了,苏瑾欢守了两日最后也死了心,命人将之埋了,这里面,没人知道雄红毛蛛后面又活了过来,哪怕是同样拥有灵物的苏瑾烨也是。
苏瑾欢虽说也不明白张易安是如何活过来的,但是,既然人活着,那么她当务之急是找机会朝人问个明白,而不是在屋中独自神伤。
自怨自艾,从来都不是她苏瑾欢的风格!
清弄不知道自家公主自是怎么了,她只知道自从今日回屋之后,公主便隐约有了些许异常,这种异常也说不上多可怕,以她照顾了这么些年的经验来看,八成是有人要倒霉了。反正被公主算计的不会是她,清弄对此并没有什么纠结,反而相当自然的就接受了这个变化。
永安帝是第三天再次召见的张易安。南唐自裴氏一族叛乱之后,一下拔掉了许多裴氏一族的逆党,是以朝廷现如今正是缺人才的时候,张易安对永安帝来说,其或许不是最重要的,但却绝对是可塑之才。
当然,永安帝不知道的是,他现如今看好的人,却是他曾经欲处之而后快的人罢了,若是清楚,想来恐怕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苏瑾欢也曾想过张易安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说的苦衷,因此她并没有急着动作,反而给了其一个机会,然而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
张易安依旧没有与她相认的趋势。
这未免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很好,不认是吧?还要憋着是吧?
那她倒要看看是谁先憋不过谁!
与苏瑾欢再见后的三天中,张易安的生活竟然比他坠河后养伤的那段日子还要煎熬。一方面,他告诫自己不能再害她,她应该有更好的未来,更好的托付,只是,那个人绝不是他而已。可是,一方面,他又陷入了无限的嫉妒之中,这种嫉妒使他发狂,是他疯魔,他的心中无时无刻不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你只用在一旁看着就好,她最难受的那段时间已经熬了过来,你现在只需要在暗处帮帮她,守着她,这就够了。
然而,哪怕张易安无数次的提醒自己,但是,当他每次听到她相关的事时,他依旧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嫉妒。
尤其——
当他知道苏瑾欢对卿九的态度有所转变,不似过往般拒绝的时候!
嫉妒的火苗就像是铺天盖日般的像他袭来!!
是夜。
初二看着自家主子在院中不要命不知累的练起了剑,看着张易安的架势,初二不敢上前打扰,唯有焦急又担忧的在一旁看着。张易安自己也不知道他练了多久,此间直到他感觉已经提不起剑,他这才踉跄着跪在了地上。
“主子,主子,你近日来这是怎么了?”初二是张易安从路上救的乞丐,年纪不大,才十一岁,因着从小便是乞丐的缘故,他的身体比普通人要瘦弱许多,看张易安跪了下去,他本想将之扶起,可此间扶了两下之后才发现,他的力道,似乎有些还不足以......
“不用管我。”张易安挣脱了初二的搀扶,“回屋去。”
“主子,你这......”张易安是这样的情况,初二哪会放心就这样回去。
张易安现如今只想一个人静静,初二越是在一旁关心于他,他反而越发的心烦意乱。只见他双眉倏地一拧,神色顿时便沉了下去,“我的话你不听了是么?!”
张易安对初二来说,这是将他救出水火的人,他敬重他,钦佩他,其此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似是怕对方误会,初二忙道:“不不...不是,主子,初二没有。”
张易安垂下了头,大口的吸着气,“那就进去!”
初二闻声不放心的看了其一眼,见张易安实在坚持,他不得不弱弱的道:“...是。”
张易安买的这座院子很小,但是,这却是离皇城最近的民居,初二一走,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随即直直的躺了下去。
今夜的天色极好,天上繁星点点,煞是好看。周围是泥土与青草的味道,张易安任汗水流进了自己的眼帘,带起丝丝涩意。
这么一番强有力的消耗,又没什么补给,张易安的喉咙此时是火辣辣的疼,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随即吐了一口浊气。
住在皇城周边的居民并不多,闹市什么的离此处也有好一段距离,对普通人来说,这边最大的一个优点是安静,可对张易安来说,安静却并不是第一个让他选择此处的原因。
戌时三刻已过,周围的邻居早已熄灯休息,除了张易安的喘息声外,此处再也没有旁的动静。
张易安在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直到这边圆月爬上头顶,他才动了动自己疲惫不堪的手指,有了旁的动作。而与此同时,随着“咕噜咕噜”的车轮声在外方的巷中响起,一辆马车似乎正缓缓的从他家门前走过。
四周异常静谧,这使得车轮声在幽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张易安对此本没怎么注意,可是,外面紧接着传来的话,却是让他成功的僵在了原地。
“三宝,我们这是走错路了么?怎么越走越偏来着?”
“回清弄姑姑,三宝带姑姑走的是小道,小道更近些。”
“那还有多久才到?”
“快了快了,前面一直走再转两个弯,差不多就到了,您放心勒。”
“行了,你仔细着路。”
“诶——好的啊。”
清弄?
若说张易安最熟悉谁的声音,想来除了苏瑾欢外,便是非伺候苏瑾欢的清弄莫属了。他不会听错,适才在外方谈话的便是清弄无虞,这个时辰,她不再宫中伺候公主,怎会坐马车出宫?
话说回来,这条巷子直走转两个弯?
那不是——
一想到一种可能,张易安也不知自己从何处来的力,只见他倏地就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即二话不说便从自己院中开门走了出去。
“主......”初二一直注意着院中的动静,谁知自家主子竟然就这般毫无交代的就走了,让他连开口询问的机会都没有。
初二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以及大打开的院门,双眼中渐渐升起了一抹忧虑。
马车内
清弄给苏瑾欢垂着大腿,她轻轻的按着,对于自家公主的决定,她近来是越发的看不明白了。
“公主,您当真要去那个地方?”
苏瑾欢认真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书本,眼皮都没抬一下,“本宫看起来像是说笑?”
“可是,若是皇上知道了......”
“本宫做的出格事也不差这一件。”苏瑾欢面不改色的将书本翻了一页。
“那之前您怎么让奴婢与三宝......”
知道清弄是担心自己,苏瑾欢慢慢放下了书本,转而认真的看向对方,“本宫自有打算,你且安心,不会有事。”
“这不是有没有事的问题。”清弄说着说着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她双手握住苏瑾欢右掌,“公主,您近来心事重重,奴婢知道您一贯有主见,但奴婢是您的身边人,您答应奴婢,做危险的事前,别瞒着奴婢好不好?”
苏瑾欢难得看到清弄如此正色的说话,她先是一愣,随即好笑的摇了摇头,“看来本宫最近是让清弄担心了。”
清弄与苏瑾欢的主仆情谊不比他人,说话间难免多了几分熟稔,随着苏瑾欢的话落,只见清弄以一副“你终于发现了”的神色幽怨的看向她身前的某人,碎碎念道:“难道不是么。”
苏瑾欢莞尔一笑,她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哄道:“好了,本宫没事的,本宫做的事,也没事的。”
“那......”
“清弄这么聪明,今晚过后,定然就知道本宫在做什么,这里本宫先卖一个关子。”清弄是真心担心自己,苏瑾欢不会不知道,不过,今晚的事她也没绝对的把握,是以这才没有先对其直言。
马车很快就到了两人要去的目的地,外方驾车的三宝最先下车,“清弄姑姑,到了。”
清弄闻声敛了敛自己脸上的神色,随即掀开了车帘看了看外方的场景。
这是一家挂着彩色灯笼的后门,里方的院子似是极大,且还有阁楼,期间丝竹声调笑声不绝于耳,门口现如今已经站了一个看起来相当谄媚的男人,见他们的车停了下来,连忙上前道:“客官,您便是提前来定了包间的金大夫人吧,快里面请,我们红楼,这可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您来了一次呀,保管您乐不思蜀,流连忘返呐!”
事关苏瑾欢名声,清弄不敢含糊,她紧了紧自己的双眉,冷声吩咐道:“把其余众人打发了,只留一个人带路。”
“这您放心,小的们都懂,这里就小的一个人,院中此时也早早的就打发了,保管不会有人看见。”
眼前之人面色轻浮,清弄不大放心,她给了早已下马车的三宝一眼,三宝会意,先一步走进了院中查看情况。
“诶这——”
毕竟吃这一行饭,自然知道大户人家规矩众多又要面子,是以男子干笑了几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三宝查看的很快,清弄见其对自己点了点头,她这才将苏瑾欢用披风裹好,随即抱了下去。
张易安今夜才练了剑消耗了一番体力,而苏瑾欢又是坐的马车,因此当他追上的时候,苏瑾欢与清弄早已走进了那间院子,他只看见了门口尚未来得及被伙计迁走的马车。
苏瑾欢腿脚不便,张易安又没有亲眼看见其身影,是以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也抱有一丝幻想。
然而,很快,当张易安溜进红楼后不久,当他看到清弄守在门外的时候,他最后一丝的期望瞬间破灭。
她来烟花之地做什么?!
她一个女子,难不成还能做男子的事?
“哎哟喂,今儿什么风把大财主吹我这儿来了,逸之啊,今晚你可得好好表现,务必要让上房的那位夫人满意才行啊。”张易安发愣的时候,楼道口迎面走上了一男一女两人,女的脸上擦满了粉,话语间风尘味甚浓,至于男子,长得倒是剑眉英目,颇有些秀气,听到那女人的吩咐,只见其轻笑了一声,道:“三娘,我逸之什么手段,你还不知道?”
女人闻声对其抛了个眉眼,“行行行,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能不能把握,这可就靠你自己了。”
“放心吧。”两人很快就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了过去,张易安阴沉着脸死死的盯着两人的背影,双眸满是骇人的冷意。
苏瑾欢今夜来红楼这边,本就没指望一次就达到目的。
你张易安不是不承认么?那好,她总有法子让你承认。
苏瑾欢不相信张易安没有关注她的消息,若是其不爱她,完全可以借之前的事死遁不再回京,但他没有。
仅仅是这一条信息,那便够了。
她知道他总是敏感又自卑,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在她做到如此份上他还不珍惜......那便休怪她用强!
这红楼,苏瑾欢不仅决定来,她还决定来到张易安知道消息受不了出手为止。只要张易安不出现,那么她便每夜都从其家门口过,看谁先忍不下去!
当然,苏瑾欢恐怕没想到的是,她此间才来第一次,便被张易安给发现并跟了上前。
苏瑾欢作为女子,无论是前世今生都没踏足过风月场所,今日还是她第一次来,难免有几分好奇。
不过,苏瑾欢不知道的是,古往今来,但凡烟花之地的水酒烟烛,总会掺杂些旁的东西,以上这些,男子倒也罢了,女子却是多半不知情的,是以等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被人揽在了怀中。
郑逸之将苏瑾欢抱进自己的怀里,入怀是一片柔软,让他这位情场老手也忍不住起了反应,他慢慢凑近苏瑾欢的耳旁,柔媚道:“这位‘夫人’,春宵苦短,如此良辰美景,莫要辜负了。”
“唔......”自己腹部隐约的升起一股燥热之感,此时更是被陌生人抱进了怀中,苏瑾欢秀眉微皱,下意识的想要呵斥。
然而,许是因着喝了水酒的缘故,她现如今浑身提不起什么力气,眼看着身侧之人倾了下来,苏瑾欢咬了咬自己的舌尖,“青......”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一更下午五点左右,如果没有,那便是晚上一下放一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