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卫寒是北燕燕后与燕王的嫡次子,燕王风流,尽管膝下子嗣众多,可对燕后却十分敬重,自然而然的,在北燕皇子之中,燕卫寒的身份也仅仅只次于其身为嫡长子的兄长燕卫澈。
按理说,有这样尊贵的身份,燕卫寒自小的生活该是十分如意才是,然而结果却是恰恰相反。自懂事伊始,他没有哪一日是开心的,甚至在某些时候,他无比厌恶自己的身份。
世人都说他喜怒无常,嚣张跋扈,但脸上顶着那张奇丑无比的脸带来的无奈,又有谁人知道?
出使南唐这件事,燕卫寒本是接的随意,反正有一干大臣在,他来此的目的不过是摆设罢了。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在此处,倒是认识了一些在今后的许多日子中回想起来让他“咬牙切齿”的人。
而这里面,有一个人却是最为尤其。
由于燕后怀燕卫寒时中了歹人奸计误饮毒物,虽及时得名医相助将毒解去,但作为还未出世的孩子,燕卫寒到底还是受了影响,他的脸上,这哪是什么胎记,分明就是那名医将燕后体内的毒逼到了还是婴儿的他的身上罢了。
燕后自觉愧对了自己的小儿子,所以从其幼时开始,便一路为燕卫寒遍访天下名医。只不过,名医倒是看了一个又一个,可见效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别瞧着燕卫寒面上对此不怎么在意,但真说起来,他因为这脸自小受了多少非议,若是可以驱除,他比谁都要想。
而不得不说的是,燕卫寒之所以会和楚离相遇,这里面,几乎全是燕后的功劳。
燕后对自己的小儿子有多好,恐怕整个北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来。要说燕卫寒为何会收到信息知道名医的踪迹,这还是燕后让人传达的。不过,自得到消息传回北燕再从北燕传到刚从南唐京城出来的燕卫寒手上,这里面,可绝非是一两日的功夫。所以,当燕卫寒带着亲信往燕后提供的地方赶去的时候,他要找的人早已不在,只留下了一个瘦的像个竹竿且脾气不大好的楚离还在。
楚离的师傅是人称怪医的莫问,既然是怪医,作为从小被其抚养长大的出力,性格自然是一脉相随。她在山中生活了十几年,常年没人和她怎么说话,以至于第一次和燕卫寒相见之时,她几乎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燕卫寒那时和自己下属在山林间走散,不巧又中了楚璃布下的陷阱,脚被补兽夹夹住,楚离原先还以为自己是补到了什么大的猎物,未曾想竟然是一个人,还是一个......
让她感受麻烦的人。
她本不欲救这人,谁能想到其竟然像狗皮膏药的粘了上来。燕卫寒性格孤傲不羁,他在林中转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好不容易碰到了人,还背个药篮子,在这种地方,就算不是怪医,那也定然也知道怪医的信息。楚璃此间越是不搭理他,燕卫寒便越觉得有蹊跷。
楚离不会武功,在甩不掉燕卫寒还要忍受其聒噪的声音之后,她本打算直接将人给药倒,可谁知却意外得知了燕卫寒来此处的目的。
一想到自己师傅给她留的任务,再观燕卫寒的病,楚离本已准备好动作的手滞了滞。
于是,事情的最后,在楚离的默许之下,燕卫寒和其一道回了林间小屋。
这林间小屋只有两间房,一间是楚离的,一间是莫问的,这会儿莫问走了,刚好便空下了一间,不过,对楚离来说,这是她师傅的屋子,自然不容他人居住。至于她的屋子,当然也是不行的。
燕卫寒堂堂北燕皇子,来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竟然连一个可以让他休息的床都没有,他自是不愿。他的本意是来找怪医,可怪医不在,归期又不定,他在此处便没了逗留的必要。不过,凭这屋子的摆设,他断定楚离与怪医关系匪浅,为了能得到怪医踪迹的信息,他最后还是死皮赖脸的留了下来。
怪医临走之前曾给楚离留了一个考验,若想出谷,则需先治好一人,而那一人所患之病,还得是他的医典中没有记载过的病症。这个要求对楚离来说,其实十分苛刻,毕竟,她住的地方有多偏僻,她比谁都清楚,往日中一年也遇不到一两个人,纵使遇见,也多是山野猎户柴夫之流,要遇到患了病还是患了怪病之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燕卫寒的病是毒素累积,还是打从娘胎中带出来的,他又带着面具,楚离无法望闻问切,这才第一时间没有发现。
现下好了,知道人有这病,身为医者的楚离很快就来了兴趣。
当然,想要让她治病,那就得守她的规矩。燕卫寒从小没受什么罪,可来到楚离这处,尤其是知道人不用找到怪医也能治他的病之后,他可算是把前辈子没受过的罪都受了一遍。
就拿这住的地方来说,这人压根就没给他准备房间,直接把他扔到了厨房,还是没有墙的厨房!
看着破旧且简陋的木板,燕卫寒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楚大夫,我可是病人。”
楚离头也不回的朝自己的屋子继续走着,“你,可以走。”
见人二话不说就走了,看起来没点商量的样子,燕卫寒顾不得许多,连忙跟了上去,“哎,你别急着走......”
自己的肩膀上陡然便多了一只手,楚离步伐倏地顿住,片刻的功夫,燕卫寒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感受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传来的僵硬之感,他的瞳孔微缩,看着人讶异道:“你怎么扎人啊。”
楚离面无表情的抖了抖自己肩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没有下次。”
她留人时便与其说过她的规矩,其中一条便是离她一丈远,其硬要凑上来,那便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楚离的语气实在算不得有多好,不过简单的四个字倒也让燕卫寒明白了其何故如此,两人有言在先,这么说来似乎也是自己情急之下越了规矩,毕竟有求于人,燕卫寒一边将手背上的银针拔了下来,一边无奈道:“行行行,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银针疼倒不是特别疼,只是使不上力,也不知道这人背对着他是怎么做到的。燕卫寒扫了眼自己手上某人的东西,眼中划过一抹异色。
倒是有点本事。
楚离可没功夫与燕卫寒在外面耗,她之前已经简单的观察了一番某人,这种娘胎中带出的病在医之一道中最是麻烦,她师傅的古籍中记载的也不多,她得先回去好好找找有没有类似的例子。
燕卫寒见楚离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屋,看起来是真的把自己安排在了这破茅屋里不再管了。他站在院子里愣了一会儿,最后左看看右看看之后,也只能耸了耸肩认命的重新走回了厨房。
莫问是个闲不下的,一年之中,半数以上的时间都不会在竹屋呆着,偏偏其外出很少带楚离出去,所以楚离很小时便学会了一个人生活。
燕卫寒这病莫问的手札中没有记载,因为但凡有胎毒的孩子,都活不长久,他自然也就没了机会去研究这里的弯弯绕绕,更没机会可以将之记录下来供楚离翻阅。可以说,燕卫寒能顺利的活这么大,这些都与其出生时为燕后调理身子的神医有着莫大的关系。
由于年代已久,其在胎中中了什么毒又在之后用了什么药压制,楚离已经无法得知,这无形中为她后面替其解毒增加了些难度。人只有一个,且关系着自己能否出谷,未免被自己一下折腾没了,在没有把握之前,楚离暂时不好动手。
于是,燕卫寒倒是在楚离的小院子中就这样住了下来,且一住便是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