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宽阔,腰肢有力,身高颀长,四周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酒精味道……
姜珂仔细打量着这个自称“江霰”,可能有些醉酒的陌生人。
她突然发现原来当年那个被自己看中带回组织的小男孩,现在都已经变成一个相貌堂堂的成熟男人了。
距离上次看见江霰的时间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姜珂发现自己对他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是模糊,唯一清晰记得的还是当年在躲雨的桥墩下,那个小男孩眼底掩藏不住的欲望——那是一种蛰伏已久,赤粿粿的对于强大力量的渴望。
姜珂忽然走上前一步,借着清亮的月光,她却还是瞧不清江霰那双被细碎刘海遮住的眼睛。
“抬起头来。”姜珂这样对江霰吩咐道:“江霰,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她的语气听起来还是那样的不容他人置疑。
也许是之前在组织内的生活太久又或者是刚才喝了太多麻痹神经的酒,江霰条件反射似的,下意识地就照着她的话去做。
“……嗯?”他抬起自己的头颅,洁白的月光像银辉一样洒在他的皮肤之上,脸颊因为酒劲有些泛红。
江霰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姜珂,眼神之中带有些许的迷茫。
现在他们就面对面地站着,中间隔得不过几步的距离。
两人之间的距离看起来明明这么近,可是他却觉得,他与姜珂之间的差距又像是一道鸿沟那样的大。
以前,他总是追逐着姜珂的背影,然后在不停的追击暗杀当中慢慢长大;但是现在,他却好像连姜珂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她是神佑骑士团的团长,而他只是一个连基本隐藏身形都做不好的失败杀手。
还有那根她送给自己的项链……原来这些被自己珍藏的记忆,对于姜珂来说,或许都不算什么。
江霰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挫败,那颗执着想要见到姜珂的心也在慢慢地冷却下来。
后半夜的凉风从两人之间轻轻吹过,像是吹进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海峡,很快就不见踪影。
微凉的风扫过江霰因为酒精而发热的头脑,他的思维霎时恢复平日里的冷静。
江霰也从醉酒状态之中猛然惊醒过来。
——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怎么喝完酒之后就跑到这里了?
姜珂注意到江霰眼底一闪而过的清明,脸上冰冷的神情不变,在心中却做出了千万种的猜想。但她表面上的语气还是保持不变,与他冷冰冰说道:“我们大约有十年没有见过了吧。”
“嗯。”江霰收回意识只是点头,清澈的目光中忽然隐约带有疏离。
“我不在的这些年,’predator’变得怎么样?”姜珂最先关心的还是那个曾经她付出过许多的组织,甚至还为此付出过生命的代价。
江霰想了想,诚实说道:“没有变化。”
组织确实没有任何变化,就连他当年刚回去的时候,虽然那时候姜珂才死,但组织都已经不受干扰地继续正常运行了。
“predator”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蚁巢,而他们这些被圈养的杀手都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工蚁,哪怕某天突然死掉一批,也不会有任何人或者事情受到影响,因为很快就会有其他工蚁补上。整座“蚁巢”就像是一个恐怖的庞然大物,孜孜不倦地消耗着所有工蚁旺盛的生命。
现在想来,当年唯一受到影响的应该只有他。整个组织应该也只有他这个被姜珂意外收养的小孩,会被姜珂的死亡而干扰。
姜珂的表情突然变了,但不是那种脸上五官的变化而是周边氛围的改变。她的语气也很耐人寻味,“我失态了。应该早就想到的,它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死亡而有所改变。”
江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但我一直记得。”
姜珂没想到江霰会这么回答,不过她并没有再继续往下多问,而是和他换了一个话题。
“你现在完成几次任务了?”姜珂忽然问他:“我是指,你已经进行到第几次的硬性任务。”
“两次。”江霰如实回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姜珂心中觉得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再多说的。虽然他们曾经在现实世界中相识并且熟悉,但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了。所以她干脆开口道:“不知道你了不了解第三次硬性任务的意义,如果前三次你的恐惧值排名都是靠前的话,可能就会有机会加入到神佑骑士团。”
江霰也察觉到姜珂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态度,点头回答:“……了解。”
此时姜珂已经转过身去,看样子是打算不再理他,“如果你能通过的话,那个时候再来见我吧。”
如水的月光照在姜珂笔直的背影上,江霰像是在恍惚中回到了过去。那个时候,他还需要踮起脚来去仰望她,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依旧如此。
这次江霰没有再做出任何回答。他只是像自己来的时候一样,趁着茫茫夜色,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城堡。
但是就在江霰身影消失的下一瞬间,姜珂忽然向着自己身后的空气吩咐道:“替我去告诉他,我现在已经找到’feb’了……”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异常凝重,周身也显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从走廊上不知哪里的位置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好像一直存在于这里的样子,看起来他应该就是姜珂养在暗中的影卫。
那名影卫单膝跪地,摆出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仪,在接到姜珂的命令后他便也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