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寒不说话,只握着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只看得余沐沐脑海里不知道转过多少个忐忑的猜测,他才低低地说:“沐沐,是我自己。”
余沐沐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
滚烫的泪水狠狠地砸在他的伤口上,有点刺刺的痛。
她似乎有些明了他这样做的缘由,什么也没说,悄悄地爬起来,默默地出了房门去了隔壁的房间。青寒已经将屋中的血迹都清扫干净,甚至连半点血腥气都闻不到,余沐沐抱着腿缩在床头,心里的难受全都哽在喉咙里。
她好像明白了当初去北荒的时候,她强迫龙喝下自己血的药汁他心里是什么感受。
山海龙族周身至宝,龙的血液和鳞片对于她这种脆弱的人类来说,无疑是大补之物。
所以她原本病的那样厉害,才会喝了几天药就好的这样快,她的身体甚至比从前还要健康几分。她喝的那些又苦又腥的药汁,里面的渣滓,都是青寒的龙血和鳞片……
内疚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其中,她宁肯自己一直病着一直难受着,也不愿意让他受这种伤害。少不更事的时候她看书以为情深意重,直教人生死相许是最值得期待的浪漫,现在亲身落到自己头上,她才觉着其中酸楚难以言表。
她这头刚出了屋,阿悦就一脸八卦地凑过来问她:“你们俩又咋了?天天咋有那么多别扭可闹?”
余沐沐摊开手,将药的事说了一遍。
阿悦翻了个白眼,“就这?是这种事落到谁的头上,谁都不高兴,可人家救了你总不能因为心疼就反过来咬人家一口吧。感情这就是你们小娘们心疼自己男人的表现?你也就是摊上这龙脾气好什么事都依着你,要给小爷的媳妇儿这么跟我闹别扭,你看小爷我不给她摁在墙上亲的下不来床?”
他一把扯过来余沐沐的手,指着上面的血誓印记说道:“你知不知道就算这次不生病,你还有多长时间的命活?酆都不是北荒那么好闯,千年的轮回哪有这么容易破?”
他拍了拍幽魂司令,含情带俏的眉眼里有些失落的怅然:“珍惜眼前不好吗?非要作出个花来?”
余沐沐猛地握着拳头站起来,吓了他一跳,瞪着她看,“你这气势汹汹地是打算干嘛?你你别冲动,跟你说就算那小青龙不还手任你打也伤不了人家,你别吃亏……”
余沐沐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谁说我要去跟他打架了?”
她一脸的大义凛然拉开房门,扭过头说道:“本公主要去睡了他。”
她回到原本两人的屋子里,只过了这一会儿的功夫,青寒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余沐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的龙是那种就算打断了角都能笑着跟她说不疼的傻龙,怎么可能主动让她知道他割鳞放血给她入药的事?
她慌乱地连上血契链接,却怎么都看不到他的身影,也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上一次血契链接的失效,还是他为了试探而踏进北荒极夜的漫漫阴气里……
若只是闽南道的阴气,尚不足以隔绝血契,她的龙,很可能现在已经过了六天清河。
余沐沐从屋子里一路飞奔出去,跑上了西城的城墙,天色昏暗,已近黄昏。她坐在墙边上,看着脚下悬空的地面,值守的将士碍于她的身份不好上前阻拦,她额间的月牙亮起来。
“青寒,这种小城池的土墙不怎么高,大概也就十米左右的样子。所以我现在和你说的多一点,给你赶回来的时间。我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喜欢你的话,我可能以后也说不出口。我是个即便是只要死我一个,就能拯救所有人,都不敢去牺牲自己的那种懦弱的人。
我不管天下苍生,也不懂舍生取义,我想去南疆看巫寨的姑娘,想和你一起去山海,去尝山海月桂树酿的酒,我想看着阿悦和芸娘有朝一日能成眷属,生一堆胖娃娃,我甚至还想要也许有一天能够再回到曾经的世界喊一声妈。
青寒,我很自私,我贪生怕死,我想活着。所以,请你回来,接住我。”
余沐沐看着远处的夕阳,隐约落在酆都高耸的山林上,光华流转红霞似血。她轻飘飘地一跃而下,似飞鸟一样拥抱着傍晚的风,和黄昏的云。
一道青光暴掠而来,化作巨大的青龙,稳稳地将她拖在身上,盘旋而上,直跃上九霄云间。
余沐沐轻轻笑了,身下的巨龙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落在晚风中,渐渐飘散。
除了被她吃的死死的,还能怎样呢?
余沐沐没好气地□□了一顿龙角,青龙颤抖着险些跌下云层,他带着余沐沐落回到地面上,变成人形,恳求地看着她求她放过自己的角。
余沐沐仰着小脑袋,下巴几乎要戳到天上去,就这么拽着他的角,一路走回了客栈进了房间给人按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