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震彻九天十域!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天裂开了一道口子!在这裂口中两边,是可见的光,是可以看到的云,可能口子就像一条大裂沟,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光芒,但却能感受到,那里传出的无上道蕴!
“这,就是天门吗?”断崖附近,数以十万计的人抬眼仰视,眼神中带着敬畏,还有着浓浓的期待。
突然!
这九重镇魂塔之上,散发出一束光柱,直达断崖山,铺了数里有余,瞬间将所有人都给倒吸了上去。
一片惊呼,只持续了数秒。
镇魂塔的金色光柱收走的时候,塔消失了,天空中撕裂的口子不在了。
断崖四周方圆几里内,几十万修者,全都消失了!
只留下,一片寂静。
余风呼啸着,卷过一个个山头,枯枝败叶遍地,肆意的翻滚着。
被风清扫干净的地面上,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沟壑,铺满。
哗哗哗。
倾盆大雨,适时的下起来,冲刷着大地,似是想填平那满地的沟壑,想抹掉入眼处皆是鲜血的一地腥红。
大雨连绵,下了数月。断崖下,空间消散,此时也不过是一个两百米深的峡谷,雨水连续不断的冲入,飞瀑声声响着,仿佛提醒着所有后来到这里来探望的人,曾经在断崖下有过一场如何惊天动地的棋局。
断崖四周的山头,早已经磨平,原本的沟壑也都消失不见,草木繁茂,花瓣如血般鲜艳,随处可见,成堆的枯骨,成了它们最好的养料。
每当看到此景,总有人不胜唏嘘。
一世天骄,加上千年的帝尊,百万真神境强者!
多么豪华的阵容!
以那件事以前,或许可以称之为,“足可撼动天地的力量”。可现在,所有人都是谈“天”色变。
一场棋,下了千年,或者是两千年!
耗尽了两个世纪的绝大部分强者,所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仙道凋零,放眼十域八荒,只剩下合体以下,连个渡劫期都没有!
有人不禁感叹,小小人类,如蝼蚁一般,为何非要撼天呢?
……
……
一年。
两年。
三年。
每每有突破当年武道极限,获得了成就之后,都会来这里祭拜一番,幻想一番。想象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如那百万强者一样,突破大乘之境,登临神境,超神境,乃至真神境,甚至是像叶飞那样年仅二十几岁的仙尊境!
可是,每当想完之后,又都不禁露出自嘲的笑。
如今整个世界,没有一处完整的洞天福地,灵气稀薄的可怜,哪还有成神的可能。
……
……
九重天之上!
不大的石台上,刻画着一副棋盘,上面黑白落子几近占满。
一位身材微微发富,胡须及腰的老者,手中执一手黑子,已经三年未曾落下。
在他手底下,是两盅棋子。另一色白子,在他的左手之上。
身旁,帝差打了个盹,猛然惊醒,瞅了一眼,忍不住说道“天君,这棋已成定局,为何三年还未落子?”
天君没有说话,眼神依旧在凝视着棋盘,举棋不定。他这种姿势,已经三年未变了。
帝差又一次说道“凡天下三万六千界,这十域八荒不过是漫天黄沙一尘埃。一群蝼蚁,落错了子,便全都抹杀了再造就是,天君何必为这等小事伤神三年。”
天君依旧没有说话,最后一子依旧没有落下。
帝差笑了一声,看着九重天下那片空间,悠悠的说道
“如果我是叶飞,就不会掺和其中。娇妻美眷,儿女相伴,享齐人之福不好吗?非要被架在火上烤灼一生,闹得个妻离子散才好。”
“这人呐,总想往上爬,总以为站得更高才能摆脱了桎梏,其实,只不过来到了更大的牢笼罢了。”
“小小蝼蚁,居然敢说天道不公。呵呵,天道岂是你凡人可论的。命都是天给的,还敢要公平,可笑,可笑。”
“是吗?”这时,一道带着质问的话,自下方直接穿透空间,传了过来,“这就是你为了一己私欲,滥杀一域的理由吗!”
“谁!”帝差猛然一惊,朝着下方喊道,“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话音落下,他似乎明白过来。
这声音,来自九重天外的那片禁制空间内,来自那已经自封三年的镇魂塔之中!
“天,天君!镇魂塔,镇魂塔复苏了!”帝差有些慌张的说道。
正说话间,一抬眼就看到那九重的镇魂塔,在疾速的扩张着,很快就捅到了天君殿。
轰隆!
一声震动,天君殿地面被震碎。
啪嗒。
他手中的那枚棋子,轻巧的落在了棋盘上。
这一盘棋,他下了千年的一盘棋,从一开始就在冒险的千年棋局,终于落了最后一子,这个棋局,他没能控住。
他抬手间,一道流光划过整个棋盘。想用这定天地万物生死的棋盘来镇压镇魂塔。
如他所愿!
镇魂塔在极速的缩小,越来越小!
从数百米高,到后来只剩下不足五尺。
看到这一幕,帝差冷笑一声,“还以为有什么招数,原来是送死的。”
可是这话音还未落,眼前变幻的一幕,让他整个人愣在当场!
只见那镇魂塔之中,一道人影闪出,直接将镇魂塔握在手中,如持悬锏,奋力挥砍过来。
这一锏挥来,没有半点灵力波动,更没有任何道法掺杂其中,就只是这么挥砍过来。
可是,这挥砍的过程中,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禁锢了,被定格了,无法动弹。
等他再次有知觉时,所感受到的只有脖子被切割的感觉,紧接着头颅滚下,他看到了天地在旋转……而后,滚落在地上,滚了好远,瞪着眼睛看了这世间最后一眼。
肉身陨灭!
神魂,根本没有逃离的机会,直接被镇魂塔所化的锏给镇压、吞噬!
短短几息,帝差,仙尊境的帝差,就这样陨落了!
叶飞收势,将镇魂塔抛开,立在当场。
镇魂塔再次扩张,顶破这天君的宅邸。
片刻,魔君从其中走出,叶天城走出,风凌霜走出,颜香云走出……数万名仙境强者,陆续走出!
“天君老儿,”魔君玩味地笑着,“这以天地熔炉,以人间饲场换来的后果,被万名仙境围杀,你可还满意?”
天君哂笑一声,挥手间,棋盘浮上半空,疾速变大,笼罩了半个天空,随后同样玩味的说道“你们该不会以为,还能全身而退吧?”
……
十二年过去了。
整个修真界,承受了长久的静默,无天才出世,无灵脉被找到,没有任何新的福地洞天,更没有什么惊艳的传奇故事出现。
有的,只是十六年前的那个传说。以及这些年来,每年都去到断崖的大批游侠、宗门后辈们。
他们时不时仰望高空,盼望着有一天,那道天门再次洞开。
也有些在当年一战中,废弃了修为的老人,手拉着孙子,坐在土石墩上,骄傲的指着天空讲述着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惊才绝艳。
“想当年,你爷爷我也是真神境强者,为了正道,为了与天对抗,为了……”
唉……
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睡去的小家伙,他只剩一声长叹,消散在风里。
是啊。
陈年旧事,更何况是落败收场,整个修真界凋零至此……
这样的事迹,连三岁小孩都不想听,又有谁,还愿意陪他唠唠。
又有谁,会在意他们曾经的付出呢。
“老伯,老伯?”耳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身后跟了个俊俏少年,踏步朝这边走来,边走边喊。
老头回身瞅了一眼,呵呵笑了两声,“唉,累了,不想讲了。这些,在你们眼里的热闹,是我们那个时代的热血啊。”
姑娘翻了个白眼,心说这老头真臭屁。
不过,她还是加快脚步追上去,问道“老伯,这里就当年戳天之战的断崖吧?”
“唉,小姑娘从域外来的吧?在这玄冰城转几天,就什么都知道了。”老头抱着小孙子,头也没回的继续往前走着。
“唉,老伯你别走啊!我听说只要手里拿着一枚玉简,就能进入仙源之地,就能找到当年那一批人了,这是真的吗?”姑娘还不死心,追了上去。
老头苦笑着摇了摇头,“早在十六年前,仙源之地就已经破碎了,如果能再次进去啊,我这玉简……也不会不个钥匙串上的一片,权当是回忆了。”
“切,老伯你那个真破,你看我的还新着呢。”姑娘扬了扬手里的玉简。
老头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想到了女娃的话,眼神突然一凝,“女娃娃,你说……你是从地球上来的?”
他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他记得很清楚,当年所有拥有玉简的人,全都在玄冰仙域集结了,而且开了天门、仙源破碎之后,所有持有玉简的人,都已经被明令禁制,不准下界,否则将会收回玉简,废除经脉,处罚极重!
可是,这俩小家伙…
“女娃子,你姓什么?”老头谨慎的问道。
“我叫叶萱,他是我弟弟叫叶寒!”姑娘如实道。
“是哥哥!”男子不耐烦的补充了一句,似乎解释过很多遍了。
“切,你就比我早半天!姨娘说了,谁打赢了谁就是老大,你都没赢过我。”
叶寒摇了摇头,翻着白眼暗自嘀咕,要不是你每次哭了都哄半小时,我会认输吗。
“你说什么呢,输了就是输了,不能耍赖!”叶萱哼着握起了拳头。
“行,大姐厉害,我们叶家的未来全靠大姐撑着,行了吧?”叶寒抱着膀子,偏过脸去了,他才不会跟个小丫头计较。虽然,他只比她大半天。
俩人吵的把正事儿都给忘了。
可边上的老头,眼睛都直了!
他瞅了瞅叶萱,又瞅了瞅叶寒,身子猛的一震!
这俩人,该不会是叶飞的子女吧?
看这眉眼,尤其是那小子的狂傲不可一世的劲儿,简直就跟当年的叶飞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他暗暗吞了吞口水,压下心头的激动,小心翼翼的问道“丫头,老伯问你,你俩到这来干嘛来的?”
“唉呀,刚刚不是说了嘛,我们听说有这玉简,就能进入传说中的仙源之地,就可以找到当年叱诧风云的一代天骄了!”
叶萱很是向往的昂着头,细细说道“那可是上百万的真神境齐聚,若是能有幸一见,此生无憾!”
“呃?”老头子怔了一下,看她这话的意思……是不知道自己与叶飞的关系吗?
也对!
当年将玄冰月和黎芷依两人送下界时,是封印了神脉,并且隐匿了身份的。如果暴露了身份,恐怕就不会活得这么安逸了。
想到俩娃的身世,老头忍不住叹了一声。
“可惜啊,可惜啊……”
“可惜?老伯你说什么呢?”叶菡疑惑,偏着头眨着大眼睛问他。
“哦,我是说可惜啊,这仙源之地早就破碎了,这玉简啊,早就和仙源之地断了联系,也只能当个纪念了。小姑娘啊,你可得留好了,丢了就再也没有了。”他还特意嘱咐一句,毕竟这是她父亲留下唯一的东西了。
“当年那帮人啊,唉……恐怕早就在天道的惩罚下,堕入下一个轮回了。”
他背起小孙子,埋着头继续往前走,想起往年旧事,又牵动了神经,老泪纵横。
叶萱小跑着又追了上去,“不对呀老伯,你的玉简没用了吗?我的还有用啊,你看,你看,它是不是在震动?”
踏!
老头前进的脚步,猛的停下。
他仔细瞅着玉简,其上雕刻着的纹路,果然有着隐隐灵光在流转!
咯噔!
他心头猛的一跳,怔在当场。
随后,掏出了自己的玉简。
那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丫头,小子,走!随我去仙门据点!”
“唉,老伯,你拉我们去哪?”
“哈哈,别说话!我要上天!!”
他拉着两人,飞快的跑着,完全没有了方才迟暮的佝偻模样,一路快跑,践起一路尘土。
留下小孙子在后面,扬着手追着哭着喊着……委屈的追了一路。
……
感谢一路相伴,再见时,我还是瀚海,再见。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