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是顾景淮送来的,性格虽然活泼,但极少有这样莽撞慌张的时候。
明萱睁开了眼,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事?”
云珠深吸口气,从袖中拿出一把折扇递给明萱。
明萱抬眼一看,不正是被崔灵珊称作“镶金嵌银”的扇子吗?
这是谢二手里的把玩之物,虽落到池子里,但上头除了沾染了一些泥渍之外,竟然完好无损。
“怎么会在你手里?”明萱问她,一边端详着这扇子,上头镶着珠玉宝石,甚至还有一块极为稀罕的鸡血石,材质并不是普通的纸质,而是一种摸起来有些光滑,似乎还防水的东西……明萱并不知道它是什么,扇面画着山水,右侧还有一行提字,写着:
采菱渡头风急,策杖林西日斜。
杏树坛边渔父,桃花源里人家。
这是摩诘居士《田园乐》中的一首,没想到他这外界传闻中的纨绔也有这样隐逸的情怀。
明萱笑了一下,云珠跪在她面前说:“……是奴婢方才离开的时候从地上捡的。本想着拿回去叫郑管事认一认,兴许能知道他的身份,日后小姐也好对他有些防备。却没想……他会是谢二。”
云珠和云婵是后来才追上来的,并没有听到崔灵珊与她说的那句谢二公子也来了伯府的话,遂那会儿根本还不知道那人就是谢二……但刚刚谢二误闯宴席的时候,云珠和云婵都看见了,再联想到崔三公子喊他谢二公子的场景,不难猜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首辅次子谢永嘉。
但凡在京城待过的人,都知道谢永嘉的名号,就连路边的乞丐,见着他,都绕道走的……云珠这个自幼在京城长大的丫鬟,自然也是对他名号极为熟悉。
她有些懊恼:“早知道他是谢永嘉,我就不捡这扇子了。”
谢永嘉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记仇,相当记仇……云珠听闻就是他那群成天厮混的朋友惹了他,他都是要讨回来的。
又何况是她一个丫鬟……她还踹了他一脚,如今又偷了他的扇子。
云珠感到自己的脖子有些凉,她倒是没什么所谓,左右不过就是个小丫鬟罢了,她就怕自己会连累明萱,这才赶紧老实交代了。
云婵是跟她一处的,见她跪下了,也赶紧跟着跪下,说:“奴婢也有责任。没有及时阻止云珠拿这扇子。小姐您要罚,就连奴婢一块儿罚吧。”
嬷嬷被她们气的唉声叹气,与明萱说:“我听说这扇子是那谢二公子极为钟爱之物,日日拿在手中的……”
明萱自然也知道,但事情都这样了,就算她如今罚了云珠和云婵也无济于事,况且,云珠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她说:“你们先起来吧。”
马车本来就颠簸,跪着,一不留神就磕着碰着了。
两个丫鬟却不敢起来,祸是她们惹的,再没有得到解决之前,她们不敢起。
明萱却笑着拿扇子轻轻敲了下她们的脑袋,说:“我们都把人推下水了,还在乎这个。……左右就是把扇子,以后寻机会还给他就是了。”
云珠和云婵抬起头来看她,明萱笑着说:“索性他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到时候随便打发个小厮,送去他府上,就说是无意中在路上捡的,他估计也拿我们没办法。”
“可是……”云珠有些犹豫,谢永嘉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万一他把派去送扇子的人抓了,顺藤摸瓜查到小姐头上,要怎么办?
明萱知道这个办法不一定行得通,如今也不过是寻借口安慰她们罢了,这扇子拿在手里总归是个祸害,明萱掀开车帘,就想直接把它扔了。
嬷嬷拦住她,说:“姑娘不可。此处有巡逻的卫兵,他们基本都认得这把折扇,若是叫他们发觉是我们拿了,怕是更说不清楚。”
明萱皱了皱眉,往车窗外望去,果真看到有两排握着长戟的卫兵,“怎地会有卫兵?”
冯嬷嬷摇摇头,“兴许是附近出了什么事。”
明萱只能把这折扇暂时留着,谁知到了学士府,也没找到个可以扔掉它的地方……明萱把它带回了院里,叫嬷嬷先帮她擦干净收起来,待她想到妥善的处理方法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