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圆桌旁的全家人统统站起,各人的杯子里,红酒共可乐一色。
苏醒浅浅地喝了一小口,又顺着人群一起坐下,在这么一大家子面前,她只想低调,低调,再低调。
“我们这一家人,真的是有缘分。”舅妈脸色驼红,皮肤在高脚杯的透射下,几乎看不到衰老的痕迹,“我的生日是十二月份,我家豆豆也是十二月生的,大姐是农历冬月,算阳历也是十二月,苏醒也是,现在好了,一起过生日都成了传统了!”
“我们是越来越老,只有你看上去永远年轻。豆豆十岁,人生第一个大生日,长大了也会记得今天的。”老妈酒喝多了话也多了,斜着头看苏醒,“你,又大了一岁。”
苏醒全身的汗毛都在刹那间竖了起来,她预感到话题将会向什么方向转移,但又不能开口阻止。
“二十七了啊,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果然,老爸开始痛心疾首。
“吃饭吃饭,不要整天说这个。小醒不急吗?急有用吗?”外婆的话让苏醒难为情地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你们做点力所能及的就行,关键还要看小醒。”
“苏醒啊,也不怪你爸妈催你。”阿姨夹了块肉骨放在苏醒的碗里,“不是催你结婚,你起码要努力。比如你如果在谈了,今晚把男朋友带过来了,我们保证什么话都没有,你爱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结婚。关键是,你父母现在看不到希望。”
苏醒埋着头,哪还有吃骨头的勇气。心烦意乱之下,只能祈祷这顿饭快点结束。
“好了好了。”舅舅终于开口了,“你们都少说点吧!我们单位,刚调来一个小伙子----”
“多大?!”老妈忙问。
“二十八。”
“不错!”老爸点头,“那是公务员啊!”
舅舅继续说:“小伙子是河海大学毕业的,读了研究生。工作很刻苦,一直没有时间谈恋爱。今天吃饭,我正好征求一下苏醒的意见---”
“还要征求什么!”老爸说,“直接把苏醒电话给人家啊,让人家约。”
“要不,把他联系方式给苏醒,苏醒主动一点?”老妈提示。
“妈!”苏醒忍无可忍,生气地叫了一声。
整个饭桌,静默了三秒。
最后还是外婆打了圆场:“还是让男孩儿约吧,我家苏醒毕竟是姑娘,脸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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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雨下了一天。
晚上八点,苏醒再一次撑起第一次相亲的那把大伞,赶往小熊咖啡馆。
这是她相亲这么多回,最不爽的一次。哪怕是每次婚姻介绍所的安排,也都是带着商量的态度,征求她的意见;但这次,完完全全是家人压下来的任务。
她的不爽还有另一点,那就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在相亲这个市场里,公务员永远那么吃香;苏醒本身并非公务员,但她觉得自己靠本事吃饭,不差什么。想到昨天饭桌上父母一听到是公务员就上杆子的样子,苏醒立刻就联想到有一个成语叫“奇货可居”,这让她打心眼里心生反感。
有那么一点耍小性子的倔强,苏醒这次并没有作什么打扮和装饰,穿了件蓝色长棉衣,垮了个灰色的包,就这么过来了。
一进咖啡店的门,帅哥服务员走了过来,同时,苏醒看见,靠里面一张桌子,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站了起来。遥望过去,这个第一面,苏醒还是挺满意的。
黑色的长款呢子大衣,里面是斜条纹的衬衫。他不高,却很瘦,有一种小巧的挺拔。脸特别白,可以看见削尖的下巴,两个淡淡的酒窝。黑框眼镜把他衬得更白了,头发有点微微的自然卷。总地来说,像一个眉目清秀的书生。
服务员从苏醒的手里接过雨伞,苏醒来不及跟他寒暄,便走到了男人的桌前。
“你好,我是苏醒。”
“你好,张栋。”男人很体贴地请苏醒坐下,等她坐稳后自己才坐下。
“下雨,冷了吧?”张栋关切地道,“卡布奇诺怎么样?”
“可以。”不得不承认,苏醒来时的那一点不爽,消失了。
“服务员。”张栋招呼。
那帅哥服务员帮苏醒放好雨伞已然跑了过来:“有什么需要?”
“卡布奇诺,两杯。”
“好的,稍等。”
服务员走远之后,张栋才再次开口:“对了,要吃点东西吗?”
“啊?”苏醒愣了一下。
“苏小姐身材保持得很好,并没有减肥的必要。”张栋微笑。
咦?我裹着厚厚的棉袄,他也能看到我的身材吗?苏醒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好啊!”
“提拉米苏怎么样?”张栋问。
“绝配!”苏醒接了这个梗。
张栋却说:“都说卡布奇诺和提拉米苏是绝配,我倒觉得,这世上最配的东西,远不是这个。”
“比如呢?”
“可乐和汉堡,豆浆和油条。”
“那也不能说咖啡蛋糕就不配啊。”苏醒笑道。
“我个人觉得,卡布奇诺和提拉米苏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不能起到互补的作用。”张栋还想说下去,服务员来了。
“两位的咖啡。”帅哥服务员把咖啡放好。